房间里。
宋粟粟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身上不停地冒出汗水。
她闭眼时,眉头都紧紧皱着,旁人用手都抚不顺。
她时不时的呓语,让她这突然的晕倒更像是被梦魇所纠缠。
宋粟粟这是突然受了惊导致的急症。
林初渔取出银针,在宋粟粟的穴位上扎了几针。
一炷香之后,宋粟粟突然大口喘息着,随即睁开了一双满是惊恐之色的眸色。
见着林初渔,她直接一把抱着她,用沙哑的嗓音喊着:“娘!”
林初渔能明显感觉到宋粟粟的身体正在不停颤抖,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排。
下一刻,林初渔感觉到了宋粟粟将埋于她肩膀之处的一块衣料那边逐渐变湿。
宋粟粟哭了。
林初渔有些心疼。
“娘……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紧接着,宋粟粟呢喃着开了口,嗓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林初渔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询问:“你想起来什么了?”
宋粟粟一下子像是脱力似的靠在窗沿躺着,两行清冷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的目光也是空洞无神。
“我想起来我叫方淑,是刚才那人的女儿。我爹是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她骗了我娘,骗了我……是他,是他亲手害死的我娘!呜呜呜……”
宋粟粟一直都期待着找回记忆。
可现在真的找回了所有的记忆,带给她的,却只有无尽的痛苦。
之前那些找回的零碎记忆里,都指着她家庭美满,父母恩爱。
可那些都是她少时的!
记忆里,长大之后她才发现,原来以前一切都是他爹营造出来的假象!
这世间的儿郎,恐怕没人比她爹更能虚情假意的了!
她娘是江南最大的卖丝绸织锦的商户,沈家的大小姐沈兰心。
虽不是什么名门千金,却也是集家中的完全宠爱于一身。
宋粟粟小时候常听她娘讲,她和方靖州相识于一场庙会,两人一见倾心,沈兰心也被方靖州的才华所折服。
沈兰心虽然出身富贵,但却并不嫌弃方靖州家境贫寒,不顾家中爹娘的反对,毅然决然嫁给了当初还只是上京赶考的一名穷书生的方靖州。
两人婚娶之后,沈兰心在次年就生下了宋粟粟。
在这之后,也是如同宋粟粟少时记忆里的那样,爹娘恩爱,邻里羡慕。
所有的转折都在方靖州有一年总算高中,考上了举人。
在能踏进仕途的门槛之后,作为方靖州妻子的沈兰心也是不惜用尽嫁妆去帮衬着,硬生生用银子帮方靖州打通了一条仕途。
方靖州也是有才华在身的,刚在仕途崭露头角,很快就被户部侍郎家的千金给瞧上。
但当时方靖州已有婚娶,侍郎千金就是再被方靖州迷得神魂颠倒,也不可能下嫁去做妾。
方靖州也是知道如此,但抗拒不了权势的诱惑,毕竟侍郎千金肯定是比一个商贾之女更能给他的仕途带来助力。
所以方靖州费了心思,诓骗妻女出游,又勾结山匪谋害她们。
宋粟粟现在一闭眼,脑海里回想的还是当时她的亲娘沈兰心在摔下山崖之前,将她退出马车,嘶声力竭地喊着让她不要再回方府的场面。
当时,当她再次醒来就丢了所有的记忆,被人贩子所拐。
再然后,就是被嫁到宋家之后遇到的事了。
宋粟粟现在相信林初渔。
所以将她想起来的这些都说了出来。
听完,房间的丫鬟都闻之落泪。
林初渔黑着一张脸,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周围人却能明显感觉得到披在她身上的一层寒气。
往往沉默的林初渔比放狠话的林初渔要更令人害怕。
因为这样的她是真的生气了。
宋粟粟撑着一张苍白虚弱的脸,向着林初渔乞求着说:“娘,我想去我亲娘跌落的那个山崖看看。”
“我娘恐怕已不在这世上。这么些年了,我这个不孝女还没去祭拜过她呢……”
林初渔摸了摸宋粟粟的脑袋,目光里带着疼惜,“你再歇一会儿。等了明天,我叫上大饼他们跟你一起去祭拜亲家母。”
闻言,宋粟粟抿了抿唇,只得同意林初渔的安排。
至于方靖州那边,宋粟粟完全没再提过。
宋粟粟虽说恨这个渣爹恨得牙痒痒,但他再怎么说也是个五品的京官,现在还娶了户部侍郎之女,其势力不容小视。
她的婆婆现在虽然也有能耐,且疼爱她这个当儿媳妇的。
但宋粟粟并不奢望林初渔替她主持公道。
这两家要真的撕扯起来,宋粟粟怕会因为她而连累宋家。
之后,林初渔见宋粟粟状态不对,便让她先一个人冷静冷静。
出了门,林初渔就朝着春香交代着。
“好好照顾大少奶奶。等会儿按我开的药方里抓药熬煮。”
“是,夫人。”春香点了点头。
“那人走没有?”林初渔询问。
从院外过来的秋香回答,“夫人,那位方大人还在咱们门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