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瑜阖拢茶盖,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手里的白玉佛珠不紧不慢的送着:“你下去吧。”
声音隔的远,沈姒掬起一捧热水洗了洗脸,盯着汤池水面的涟漪,思绪还是变得有点儿僵硬迟滞,停留在雷电下的无尽蔓延的血色。
重生以来,她第一次直观的见到血。
沈姒用力的揉了两下脸,想要让浑身的不适感都冲掉。
缓慢的脚步声响起,顾怀瑜好像摸索往这边走过来了。沈姒连忙从汤池中起身,混乱的扯过布巾擦擦:“你看不见怎么——”
顾怀瑜伸出冷白玉修长的手:“宝宝,牵一牵。”
沈姒顿了一下,握紧了顾怀瑜的手,听见顾怀瑜温和的问道:“看见什么了?”
闻言她的身体猛的抖了一下。
“吓到姒宝了?”
顾怀瑜的声音很轻,缱绻氤氲着热气。
沈姒咬着唇,杏眼变得越发水润,还没想好该说什么的时候,整个人便被顾怀瑜搂进了怀里。
入手是细腻丝滑的肌肤,顾怀瑜轻叹一声,手一下一下顺着沈姒的背:“看来是真的吓到我们家的姒宝了,凶手罪该万死。”
语气的温柔和包容让沈姒绷直的肩背瞬间松缓下来。
委屈一点一点地在心头蔓延扩散。
沈姒能闻到顾怀瑜身上清冷的檀香,顾怀瑜捏着沈姒的下颌,低头凑近,微凉的呼吸带着莲香:“不怕,不怕。没事,哥哥在呢。以后出府的时候小心些,不去那些热闹的地方玩儿了,再多让几个护卫跟着你,姒宝就不害怕了。”
先前沈姒刚嫁进王府的时候,说话的声音高一点儿,都会被吓得背起耳朵身子轻颤,更别说看见杀人了。
沈姒忘记点头,脑海一片空白。
用力地在顾怀瑜怀里蹭蹭,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沈姒试图找到一些回到王府的实感。
前世听龟奴说过,南疆的部族首领览山率军从东北向南进攻大梁,声讨顾怀瑜。
是死伤无数的战争。
到了那个时候,顾怀瑜会作为三军主帅亲自征讨侵犯大梁边境的部族,可战场上瞬息万变,危险重重。
顾怀瑜那个时候多次以身犯险,受了重伤。
“唔....可恶——”
沈姒用力蹭蹭,试图回想起龟奴的话。
坊间流传顾怀瑜挂帅出兵征讨,朝中大臣躲在京都,趁着顾怀瑜不在,断掉粮草军饷,收到求援迟迟按兵不动种种恶心的事。
他们巴不得顾怀瑜死在战场。
沈姒那个时候也希望顾怀瑜死了。
顾怀瑜死了,就没有人为难谢言正,表哥就会来救她。
可是现在,眼前真实带着檀香的体温,顾怀瑜微凉的呼吸,沈姒突然头皮发麻,更加害怕了。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战争爆发,异族入侵大梁,边疆战乱吗?
真的要看着顾怀瑜去死吗?
不行。
沈姒在心中说:我做不到,我要保护他。
呜呜呜。
方才着急出水去牵顾怀瑜,身上的水没有擦干净,只穿了一件薄透的寝衣,水迹几乎要将寝衣湿透,湿透冰凉的丝绸紧紧的贴在肌肤上。
顾怀瑜感受到臂弯的潮湿,长眉微蹙:“沐浴完了?身上要擦干,不要着凉染上风寒。”
他的手放在沈姒的腰上,轻轻揽了一下,把还板着一张小脸的沈姒直接按近了怀里。
紧紧的靠在顾怀瑜的怀里,他摸索到一条干燥的棉布帕子,脱去沈姒的寝衣,一点点慢慢擦拭着。
沈姒的小手握着顾怀瑜滑落在胸前冰凉柔软的长发:“夫君,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
“嗯?”顾怀瑜尾调温和地拉长,擦着沈姒重灾区的腰背。
虽然但是,感觉到顾怀瑜认真了,但是沈姒觉得顾怀瑜还有点儿不够认真,忍不住嘀咕道:“你听我说话呀。”
顾怀瑜擦拭的动作停下,重新将人搂进怀里:“你说,我在听。”
沈姒舔舔唇,语气严肃,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显得疯癫:“你知道有很多人都想杀你吗?”
“...........”
殿内安静了好一会儿,顾怀瑜声音氤氲着笑意:“知道。”
沈姒心中闷闷的,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顾怀瑜躲避灾祸,只有前世一些龟奴闲聊时没有用的闲言碎语。
“那你要小心,真的要小心。”沈姒决定换一个话题,和顾怀瑜说现在的重点:“欧阳太傅的府里有一个从南疆来的伴读,叫览山。以后也许可能会带领着部族来入侵大梁,我的意思是,不如你现在寻个由头把他关入诏狱?”
沈姒说完,纯真无垢的杏眼真诚地仰望着顾怀瑜。
如果顾怀瑜能看见,这张小脸上写满了“我不是骗子,真的不骗你哦!”的小表情。
顾怀瑜的声音平和温柔,耐心地问道:“伴读?”
沈姒点着小脑袋:“伴读!”
顾怀瑜的唇角带着笑意,丝毫未变。
大梁建国之后,改变了前朝的羁縻制度,地方上设置州府知县,五年一任,不再需要地方向中央为表忠心派出族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