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沈姒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背后的侍卫也微微抬眼,警觉地一直盯着览山。
沈姒耷拉着眼皮没有动。
她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劝解这些人,不要动她。
现在,每次看到有人挑衅她,沈姒都不是生气,而是无语。
又有人要被顾怀瑜暴打了。
气氛一时陷入焦灼。
世家公子哪里受过被人拒绝的滋味。不识抬举的人少不了被教训一顿。
更何况季清远是荣国公世子,世代清贵之家,出过不少名人能臣,地位尊崇,览山还是那位欧阳家大公子的手下。
像是一条暂时没有了缰绳的狗,护主的冲上来对着沈姒乱咬。
沈姒被吓到的一样后退了两步。
刚想让两位王府护卫上前,谁料下一秒季清远拽着览山的肩膀拖了回去。
“览山!”季清远怒喝了一声,随后对着沈姒笑得无奈:“娘子勿怪,他是南疆人,不懂中原礼仪,说话粗暴,举止无礼,娘子莫怕。”
说完对着览山的膝窝踹了一脚:“不知礼数的东西,你主子不在,教你的东西就都喂了狗吗!还不快给娘子赔不是!”
览山让季清远一脚踹地跪下,神色没有刚才的阴沉,尖俏的眼睛盯着沈姒,让人想到食腐尸的秃鹫。
“对不住,娘子。”话中没有带着多少诚意,但是礼数做得倒是挺足:“小的失礼冒犯,还望娘子见谅。”
游锦不满地补了一句:“让欧阳公子回去好好教教,真冲撞了我家娘子,拿你项上人头都不够赔的!”
季清远知道这算算是过了,再次冲着沈姒抱拳作揖:“娘子,得罪了。”
沈姒摇摇头,心中叹气,她有什么可得罪的?倒是他们,好歹算是保住了自己的命。
转身离开的时候。寺庙进来一个佝偻的身影。
卖杨梅的老头年岁瞧上去有些大了,一头花白的头发,牙都没几颗了。笑眯眯地问道:“公子小姐们,天儿太热了,能不能在寺里讨口水喝?”
季清远连忙让身后的男仆给老头递过去一瓢清凉的井水。
笑眯眯地问道:“今儿杨梅怎么样?”
“哎——天儿太热了,卖得不太好,好多都烂掉了。”
他就站在那里毫无芥蒂地和老头攀谈了起来,让离开的沈姒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经过今儿早的事,沈姒发现了很多事情真的不能只看表面,荣国公家世代勋贵,和顾怀瑜是对立还是一派也很难评说。
一路走到谢侍郎的府邸,门房通报后,半天后出来回道:“娘子,少爷今儿不在府里,前几日和老爷大吵了一架,被赶去城西的菩提寺抄经去了。”
“........”
失算了,突然来也没提前打听清楚人在不在。
走了这么远的路,沈姒感觉人都要不对了。
但又觉得把信给下人不合适,只好点点头:“那我去菩提寺找他。”
一路沉闷,生活里无功而返是常态,虽然没有找到谢言正,但是京都来回走了这么大一圈,倒是更加熟悉了一些。
走到半路的时候,天气闷热,原本晴空万里的天乌云堆积,夏日里最是容易突然出现暴雨,游锦连忙撑起纸伞:“娘子,我们走快些。”
话音刚落,暴雨倾盆而落。
街上的百姓忙着回家,跑得凌乱,地面顷刻被打湿,凹凸不平的地面溅起脏污的泥水。
乳白色的绣鞋变得脏污不堪,沈姒烦躁地啧了一声,刚绕过一个水坑,抬头看见前面下雨还堵着不少看热闹的人。
客栈门口,乌泱泱地围了一大群百姓,纸伞拥挤,路过的百姓还在说:“出什么事了?我去看看。”
爱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
沈姒也下意识地往过走去。
围观的百姓一层又一层,她身量娇小,挤不进去,低头时,就看见淡红色的水通过雨水,弯曲蔓延,顺着砖石的缝隙洇开。
“血?”
沈姒不解的抬头,人群中出现了缝隙,沈姒终于看清了,扑倒在地面容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趴在地上,地上还在不停地往外蔓延血迹。
“天啊,天子脚下杀人了!”
“这个是不是酒楼的老板啊,瞅着身形好像..........”
“好像是一群外地人,二两黄酒喝多了调戏邻桌的娘子,娘子不从,两桌人吵了起来,老板过去劝架,被一刀割了头颅。”
“...........”
周围议论的声音模模糊糊,沈姒终于看清了那片血泊中心,肩膀中间血肉模糊,依稀能看见森森白骨。
雨水滂沱,沈姒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
后背发凉,涌上一阵一阵寒意。
沈姒往后退了一步,游锦手中的伞直接被撞落了,瓢泼大雨顷刻将人浇得湿透,视线里是铺天盖地的鲜红。
沈姒想挪开目光,可是浑身僵硬的厉害,她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呆愣地站在原地。
游锦捡起伞,叫道:“娘子?娘子!”
好像.......
那次在望烟楼的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