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宴在屋子里转了许久,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往正屋走。
都已经聊了两个时辰了,究竟有什么事值得他们聊这么久的?
明明平日里,林今絮对他说的话,都少得可怜。
等到裴知宴到了门口时,他看着林贡溪伸手,给林今絮擦着眼角的泪。
他方才胸腔里涌起的所有情绪一下被压制住了,裴知宴沉默着, 想扭头就走。
没谈完么,那再给他们一个时辰吧。
只是还没有等裴知宴踏出门去,林今絮的声音便响起:“殿下。”
裴知宴脚步一顿。转过头来,就看见林今絮正往自己这儿走。
“妾身与兄长已经聊完了。”她一瞧便是方才哭过的了,只是如今眼神中却是如释重负,脸上都洋溢着笑。
裴知宴方才的不满一下便咽了进去。
罢了,她惯是个爱哭的。
出嫁女尚且还有三日回门的说法,可她进了东宫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自己家中人了。
裴知宴抿了抿唇,在心里瞬间将自己哄好了。
他淡淡颔首:“林公子今日也未用膳,便一起吧。”
他方才进门之前就就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原先他走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现在便是怎样的。便是一点筷子都没有动。
被裴知宴这么一说,林今絮才后知后觉自己方才是饿的。
只是看见兄长,便一下子都给全忘了。
林今絮转过头,问林贡溪:“哥,你可用了膳?”
林贡溪摇头:“尚未。”
林今絮脸上扬起笑:“那咱们一道出去吃吧,已经许久没吃过如此好吃的湖州菜了。”
她眨了眨眼:“和幼时孙嬷嬷做的口味像极了。”
林贡溪自是宠着这个唯一的妹妹,只是如今在这屋子里,毕竟还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太子殿下。
于是,林贡溪抬头,看向裴知宴,眼神中带着询问的意味。
裴知宴对吃食不甚讲究,既然林今絮爱吃,他便也一道去。
“孤同你们一块。”
林今絮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想起上回同贺从文一块去酒楼时,她瞧了一眼裴知宴,可是没吃多少。
林今絮微微垂下眼睫。
三人收拾整齐了,便一道出去。只是没成想,还没有等到了酒楼,便被端王府的人来请了。
如今裴知宴惩处了贺家,他的身份便一下传遍了整个湖州府,就连端王府也收到了消息。
端王如今已经年过半百,一副浸在富贵窝里的模样,秃头大肚腩眼神浑浊,就连睡觉时身边还得围绕着一圈的莺莺燕燕。
他半眯着眼睛靠在美人怀中,打着盹听着底下人的汇报,脑袋一栽一栽的。
等人说完话,端王才慢慢悠悠:“太子?太子这小子怎么来了?”
幕僚开口:“前些日子听闻太子殿下要去江南行宫,理应途径湖州府,只是陛下尚未同您说过,大概是私下听见了什么消息,如今才回一举查了贺府。”
贺府,在端王看来不过是区区小官,虽是身为太守,实权在握。可毕竟上边还有知州和知府,向来同他汇报的,也从没见过贺家人来。
哦,有可能来过,只是他给忘了。
端王打了个呵欠,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赘肉:“我的皇侄儿来了,怎么能不来与皇叔喝一杯呢。来人,请太子殿下至府中一聚。”
侍从应下:“是。”
还未等他出去,端王叫住了他:“欸,等等。顺带请他那个小妾室,还有那妾室的哥哥一道来吧。”
说完后,端王还赞同了自己:“嗯,不错,这才是守规矩的。”
幕僚和身边的侍从早就对此见怪不怪了。侍从颔首,称是。
而另一边,林今絮方上了马车,而裴知宴与林贡溪上了马,平平无奇的小道上,却出现了两颗耀眼明珠。
骑着乌黑骏马的那位,身量颀长,气场全开,面上无分毫的表情,却只让人瞧一眼便想臣服。
而另一边穿着月白色长袍的男子骑着一匹通体雪白骏马,瞧着便是个温润书生,如山泉一般的清冽,温润如玉约莫如此。
只是三人还没走多久,便有一人带着一队士兵拦下了他们。
裴知宴骑在马上,拉紧缰绳,眉间不悦看着他们。
为首的将士跳下马来,先一步跪在裴知宴面前:“端王有请殿下,孺人,与林公子一道至府中用膳。”
他这话一出,林贡溪立马看向裴知宴。
裴知宴依旧是方才那样神情,却不动声色抿了唇角。
他居高临下开口:“带路。”
虽是短短两个字,可下边跪着的将士额间上早已冒出豆大的汗珠,他站起身,只觉得背上一个重担瞬间挪走。他昂首挺胸,站在士兵面前:“恭迎太子殿下临驾端王府。”
而在马车上的林今絮,自是听见了外边的动静。
若是不出意外,明日就需启程回京了,可偏偏在这节骨眼上,端王请他们去府上小聚。
单请一个太子,合情合理。可他点名道姓要让自己与兄长去,只能说,端王也将整个湖州府发生的事都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