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赵惇却突然向前走了两步,沉声道:“陆远,朕自认为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要杀朕?”
“为何?!”
陆远身上气势突然暴涨,一字一顿道:“陆幼菱,青州陆家人。
被钦天监批命鸾凤华盖,贵不可言。
早早被内定为宫中贵妃。
十六岁入宫,深得恩宠。
二十三岁那年,回家省亲,却遭意外暴毙身亡。
我说的对么,离阳皇帝。
赵惇?!”
陆远语气冷得渗人,目光锋利如刀,仿佛要刺穿赵惇的身体。
“我之前还在疑惑,深得恩宠的贵妃回家,不说摆起仪仗,暗中的护卫肯定不会少,为何会费劲周张,找一个不相干的镖局托镖。
直到我看到了气运簿上的名字。
这么重要的人,如果不是你有意为之,岂会轻易被人袭击?
我现在很好奇。
你有没有后悔当年没有斩草除根?!”
赵惇闻言面无表情,双眼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始终不出言反驳。
陆远的话突然让他回忆起一件事。
在陆妃失踪后,他收到了两份奏折。
一封是赵勾的。
一封是赵毅的。
两封奏折的内容大同小异,均是说陆妃遭遇九国余孽伏击,不幸身亡。
为此,他摘了好几个赵勾头目的脑袋,还将赵毅狠狠责罚了一番。
将那两封奏折递到他面前的人。
是皇后赵稚。
而在早些时候,他忙于国事。
负责陆妃回乡省亲的人。
也是赵稚!
想到这,赵惇终于开口道;“不错。
就是朕。”
李当心眼皮微抬,露出诧异的目光。
洪洗象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扶摇却摇头叹了口气,再看向赵惇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怜悯。
“认了就好。”陆远轻声道:“挨我一剑。
你我两清。”
说罢,他不顾脱力的身体,疯狂运转起体内的残余真气,想要挣脱张扶摇的束缚。
“够了!”张扶摇无奈喝道:“此事与陛下无关,陆远......”
“张师不用替朕解释。”赵惇径直走下台阶,站在陆远身前,盯着陆远通红的双眸,认真道:“朕乃九五之尊,金口玉言落地生根,岂有更改的道理。”
张扶摇闻言突然一挥手,赵惇瞬间消失不见。
陆远见状目眦欲裂,怒喝道:“张扶摇,你这是何意!”
“我说了,此事与陛下无关。”张扶摇再一挥手,众人已经站在了翰林院中。
“今日你闹也闹了,离阳的面子也让你落尽了,听老夫说两句如何?”
陆远沉默了片刻,突然盘膝坐在地上,单手拄剑,强压怒火道:“还请赐教。”
“原钦天监正南怀瑜临终前找到过我,他问了我件事。”张扶摇悠悠道:“做一件善事,能否让他的罪孽稍稍减轻,死后能入轮回。
那时候我才知道,这小家伙是害怕了。
白衣案,针对北凉的谶语,多年来逆天而行的批命......这小家伙这辈子做的违心事太多,早就心生惶恐,只不过一直没有表露出来。
而他临终前告诉我的那件善事,就和你有关。”
作为局外人的李当心叹了口气,轻声道:“贫僧心软,听不得人间惨事,请容我先行告退。”
张扶摇没有阻拦,只是看着李当心消失的地方笑道:“这小和尚倒是聪明,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有他在,两禅寺兴盛有旺啊。”
“后来呢?”开口的是洪洗象,他轻轻按着陆远的肩膀,安抚着陆远克制不住的杀意。
“他说他帮着赵稚做了一桩违心事,后来良心发现,保下了遭受横祸那家人的最后一根独苗。”张扶摇看着陆远缓缓道。
“如果不是他,你连站到这的机会都没有。”
陆远低着头一言不发,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但你家的镖局,也是...南怀瑜选中的。”张扶摇顿了一下,轻声道。
“当年赵稚的命令,除了让南怀瑜遮掩天机,还要找一家和陆幼菱气运相冲、能够压制住陆幼菱本来气运,不会让她化险为夷的人家。
所以并不是皇帝想掩人耳目。
只能说...天数使然。
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在赵稚的精心安排下,陆幼菱被抓走,至于去向,南怀瑜也不知道。
而赵稚为了保守秘密,本意是想斩草除根。
南怀瑜进言,身负气运之人,若是铲除殆尽,恐有违天和,到时招来天道反噬才是坏事。
他保证会用秘术绝了你陆家气运,并且真的这么做了,赵稚这才罢手。
而在这之后,南怀瑜暗里帮你挡下了不少麻烦。
不然你以为凭你这张脸蛋,能平平安安的活到成年么?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一个中等气运的镖局,竟会出你这么个怪胎。
果然。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