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头?”王昭棠脸色大变:“郭总管要杀我的头?应该不至于吧?”
“不至于?”同僚冷哼了一声:“你刚刚进来的时候没有发现吗?帐内所有人都兴高采烈,唯独郭公子脸色不好看?你有想过为什么吗?”
“脸色不好看?我倒是没太注意!为啥?不是前军打了胜仗吗?”
“哎!老王呀老王,你是真的没眼力呀?郭公子他爹可是跟着先帝打过窦建德的宿将,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入仕是今上亲试的举人,弘文馆待诏,侍候天子的;而薛总管呢?虽说也是河东薛氏,可到了他这一带早就家道中落了,三十多还是个白衣,你觉得郭公子能够甘心屈居这等上司之下?”
“不甘心还能如何?这可是军中!”王昭棠道。
“所以说你不明白呀?是你是我当然只有听命,可人家是什么人?能把薛总管放在眼里吗?再说薛总管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是一军总管,却自己和阿史那道真去领前军,让郭公子领后军和辎重,你觉得这很正常吗?”
“这个——”王昭棠顿时哑然,通常情况下一军主帅都会亲自统领中军或者后军,而副将来统领偏师或者前锋,像薛仁贵这样自己亲自领前军,让郭待封统领后军和辎重的确实不多。他思忖了片刻后说:“也许薛总管也有他自己的道理吧,咱们当下属的哪里知道那么多?再说,青海这种险地,让郭总管来当指挥前军也不太合适吧?”
“难道让他统领后军就合适了?”同僚冷笑道:“老王,这就不是合适不合适的事情,薛总管这么安排之后,郭公子就别想立功了,至少郭公子他是这么想的!”
“他难道因为这個不高兴?”王昭棠这才恍然大悟。
“还能因为什么?薛总管让他在大非岭驻营屯守,如果前军就这么赢了,郭公子能有什么功劳可报?撑死也就是个忠勤谨慎,转运无缺之功吧?他吃了这么多苦头离开长安,难道就为了这个?”
“这也不错了吧?毕竟仗打赢了呀!”王昭棠苦笑道:“出征打仗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立功的机会还多着呢!”
“老王,你这话可又错了,打仗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的是咱们,是下面的小兵,可不是郭公子、薛总管他们!”同僚笑道:“战场上咱们要刀对刀枪对枪,冒着箭矢投石往前冲,他们可用不着,只需要穿着最好的盔甲,由骑马的卫队保护着,呆在阵后,如果打了胜仗,一点油皮也不会划破;如果情况不妙,最先跑的就是他们,除非是倒霉透顶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有事!人家就是冲着加官进爵,封妻荫子来的!”
听同僚这么说,王昭棠顿时哑然,半响之后苦笑道:“那,那我应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闭嘴就是了!”同僚笑道:“只要你别触郭公子的霉头,他也还不至于专门找你的麻烦,他现在心思在别的事情上。是非只为强出头,麻烦皆因多开口,这个道理老王你总该懂吧?”
“我知道了!”王昭棠苦笑道:“有劳老兄你提点,不然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离开帅帐,回到自己的住处,王昭棠脱掉外衣,疲惫的躺下,屋顶黑乎乎一片,的确这里帐篷粗陋,身体下面的干草铺里满是跳蚤,但至少代表着温暖和保护,作为一个行军在外的老兵,还能有什么更多要求的呢?渐渐的,他陷入了梦乡之中。
次日清晨,王昭棠如平日一般醒来,他来到营垒旁开始监督士兵们往壕沟里面插尖木桩、建造供“蝎子”发射的发射平台。经过昨日同僚的解释,他知道这些很可能都是白费力气了,为了争夺战功,郭待封很可能会违背薛仁贵的命令,带领后军离开大非岭,继续前进。但他还是一丝不苟的工作着,似乎这已经是一种本能。
第三天,预料之中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郭待封召集了所有的高级军官们,宣布了自己的命令:后军即将离开大非岭,带着辎重、踏着前军的脚印、继续向西。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他们相互交换着眼色,谁也不肯第一个开口。没有人是傻子,谁都知道郭待封和薛仁贵之间的矛盾,这个时候如果和上官唱反调,只会被认为是薛仁贵的人,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郭待封的眉毛耸起,就好似两把交叉的利剑,帐篷里沉默让他的耐心愈发耗尽,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沉声道:“我等受君命跋涉万里,为的是杀贼立功,上报国家,下博富贵。如今每日在这里空耗军粮,师老兵疲,岂是天子所愿?我欲带汝等西进,为何无人应答,难道是怕了吐蕃贼人不成?”
“我等岂会怕了贼人!”说话的声音有些愤愤不平:“只是薛总管出兵前已经有了谋画,后军须得屯守大非岭,保护辎重,眼下大总管未有军令至,我等便西进,只怕有违谋画!”
“笑话!”郭待封冷笑道:“薛将军当初让我屯守大非岭,是因为前军胜负未卜,留后军以为后踞,即便前军交战不利,也可与后军汇合后再战,如今前军已经大败吐蕃,我等岂可胶琴鼓柱、墨守成规?”
“郭总管,若是末将记得没错,前军虽胜,但也只是追上了吐蕃人的过冬牲畜,俘获的也只是一些老弱妇孺,其丁壮不过千余人,其精兵在哪里现在还不知道,两军谁胜谁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