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等候的王文佐惊讶的看到李敬业扶着一个老者走出大堂,走下一级台阶。显然,那位老人便是英国公李绩,站在那儿已经是他的身份所能允许的最高礼节了,王文佐赶忙疾趋向前,来到阶前敛衽下拜:“英国公何须如此,文佐着实惭愧无地!”
“汝乃当世豪杰,名位官爵,汝早晚得之,岂可以俗礼拘之!”李绩笑道:“快起身,进屋说话!”
“不敢!”王文佐又拜了拜,方才起身,跟在李绩身后进屋,分宾主坐下,李敬业和曹文宗分别站在两人身后侍立,李绩看了看曹文宗,笑道:“汝身后壮士何人,竟然有些眼熟?”
曹文宗躬身道:“在下曹文宗,曾在长安以传授剑术为生,如今在王都督身边效力!”
“原来如此,世间多千里马,然少伯乐。汝之长技能得人识用,也是有福之人了!”李绩笑道。
“多谢英国公!”
李绩又询问了几句王文佐几句路上的情况,突然话锋一转:“对了,此番随我来营州的还有一位你的老相识,泉渊男生,你还记得吗?”
“自然记得!”王文佐笑道:“我听说他这几年都在长安,不知他过得还好!”
“这个老夫就不知道了!”李绩指了指身后的李敬业:“不过我这孙儿在长安整日里飞鹰走马,想必倒是知道。敬业,你还不回答王都督的问题!”
“是!”李敬业应了一声:“天子有赐婚于他,宅邸也位置不错,我和他打过几次马球,看上去此人在长安过得倒也还不错!”
“哦?这么说来他倒是因祸得福了!”王文佐笑道。
“是呀,这次破高句丽,他若是能立下些功劳,肯定位在他两个兄弟之上,确实是因祸得福了!”李绩笑道:“对了,此番对高句丽用兵,你有什么想法?”
“有英国公在,属下听命便是,何敢献丑!”
“诶!”李绩摇了摇头:“你在百济和倭国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可以说以正守国,以奇用兵,先计而后战,兼形势包阴阳,深得孙吴之妙。若论用兵,本朝的后辈里也没有几个比得上了,又何必自谦呢。”
李绩这一连串大帽子扣下来,王文佐也不好继续藏拙了,苦笑道:“其实高句丽人所长无非守城,以属下所见,若以霹雳车攻之,无所不破。破一二城,贼胆自破,剩下的就简单了!”
“霹雳车?”李绩皱起了眉头:“你仔细说来听听?”
王文佐告了声罪,便上前两步,手指沾了茶水在几案上写画起来,将配重投石机的大概结构和运用方法讲述了起来。李绩越听越是眉头紧皱,到了最后长出了一口气:“文佐,若是如你说的这般,那天下城堡都是白费力气了!”
“这倒也不是!”王文佐摇了摇头:“一来这霹雳车打制搬运困难,耗费甚多,二来这城塞只要结构加以改变,这霹雳车的效果就会差很多!”
“嗯,不过高句丽贼肯定是来不及了!”李绩笑道:“文佐,图纸有吗?”
“我此行已经将工匠和金属零件都带来了,如果英国公想看,我立刻下令,最多半月功夫便可造出样品来!”
“好,那就给你半月时间,到时老夫要看样品!”李绩的精神头明显兴奋了起来,他突然叹了口气:“若是文佐早生三十年,先帝也就不用顿兵于安市城下,再多活几年也不无可能!”
“难道先帝在安市城下有受伤?”王文佐小心的问道。
“那倒没有!”李绩摇了摇头:“但退兵时着实有些狼狈,先帝急火攻心,途中身发痈疽,不能乘马,后来虽然治好了,但身体也大不如前!”李绩所说的痈疽是一种常见皮肤病,主要病因是细菌感染毛囊,多发于颈部、背部、肩部,临床表现为大片浸润性紫红斑,可见化脓、组织坏死,严重的甚至会发生毒血症、败血症致死。由于古代缺乏消炎药物,很难对其进行手术治疗,只能待其自行破溃后,再导脓清洗创口,所以死亡率很高,我国史书中很多著名历史人物都是“疽发背而死”。李世民在从高句丽退兵的途中,身发痈疽,不能乘马,太子为上吮痈,扶辇步从者数日。李绩作为当时的亲身经历者,自然印象深刻。
“您高看在下了!”
“带着几百人便能平定一国,老夫自问也做不到,怎么能说高看?”李绩笑道。
“那不过是因缘巧合罢了!”王文佐赶忙道。
“文佐,为将者讲的就是因缘巧合!”李绩笑道:“卫公乘舟而下破萧梁是不是因缘巧合?卫公乘雪长驱破突厥可汗是不是因缘巧合?为将之道说透了也就是守正出奇这四个字,平日里安民蓄财,练兵养士,这是正;动起手来出其不意,乘虚捣穴,这就是奇,两者缺一不可。”
“李公教训的是!”
“文佐呀!”李绩叹了口气:“这些年来没少人来向我请教兵法,我都是能推诿便推诿,实在是推诿不过去便装糊涂,外头很多人把话说的很难听,我也只当没听到。哎,先帝神武过人,他舍不得传给别人难道连今上也舍不得传授?其实兵法之道简单的很,孙子十三篇里面已经讲的再细致也不过了,但问题是非大智大勇之人,学了这兵法也用不出来,就算用了,在关键时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