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注定吃得剑拔弩张。
关汀安然吃饭,就坐在沈康时的左手边,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身上的茶水已经被擦拭过,只是还有些湿意。这样相当失礼,按照社交礼仪应当现在离开,要么换身干净干爽的衣服,要么就此离开。
但关汀是沈康时叫过来的,茶水是于润泼的。
饶是关汀,也不免有些气恼,一个两个的,怎么好像他很愿意过来似的?
他们要折辱,要看,那就看着吧。
带着这样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关汀岿然不动,也没有跟服务员交代沈康时的忌口。
沈康时看着桌上的香菜,下意识皱了皱眉头。有关汀在,他已经许久没见过香菜这种东西了。
可关汀——
沈康时看向关汀,本来想张口,却不知为何,想到那天对方在浴室里的模样。
那样脆弱,那样疲惫。
沈康时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自己拿筷子挑走了香菜。
关汀看在眼里,只觉得有些奇怪。
那一晚之后,沈康时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了微妙的改变。
这种改变难以用言语去描述,简单来说,就是更容忍了。
若是换了以前,沈康时必定得要表追究自己的失责,然后揭过此事,叫关汀记在心上。现在关汀刻意做出忽视的样子,沈康时反而容忍下来了?
真想知道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惜关汀全然忘记了。
只隐约知道,如果想起来,自己会受伤害。
桌上的鸡汤有两只鸡腿,关汀难得想吃,于是夹了一只。
于润竟然借此发难了,阴阳怪气道:“有些人真是自私,一起十来个人,尽捡着自己想吃的吃。”
关汀愣了愣,着实没想到于润竟然能想到这么有创意的台词。
关汀道:“原来鸡汤也是稀罕物,那我让后厨再送上几盅上来。如果于先生心疼的话,我来付钱好了……?”
关汀的疑惑表达得恰到好处,完美传达出“没想到于润竟然连鸡腿都吃不起”的意味来。
大院里其他那些人,本来也就是狐朋狗友,没什么义气可言。听到关汀这样挤兑于润,有几个竟然当场笑出了声。
于润涨红了脸,说:“你他妈什么意思?”
关汀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平淡回应道:“哦,我妈死了。要不我帮你问问她什么意思?还是您亲自去问?”
关汀太平静了,平静之中带着一股疯狂。
这是沈康时第一次听关汀在公开场合提起自己妈妈,确实这样的情况。
就算要怼,为什么要说自己。
沈康时皱了皱眉头,说:“别这样说。”
关汀转头看向沈康时,也用那种平静到疯癫的语气问:“那沈总,被人这样问了,我应该怎么回答呢?”
沈康时终于明白过来,关汀似乎是……生气了。
因为自己没有回护他吗?
就在沈康时思考的时候,于润竟然拍着桌子说:“你他妈今天能跟我们同桌吃饭,都是看在柳亦久面子上!要不是柳亦久,你以为你能在沈康时旁边待那么久?!”
关汀有点累了,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嘲讽。
沈康时沉下声音,说:“够了!”
于润说:“关汀你以为你做的事情,就没人知道吗?沈康时你恐怕不知道,你的舔狗到底在外面干了些什么吧!”
眼前气氛剑拔弩张,沈康时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
或者说,为什么要让关汀来这个地方,
关汀直勾勾地看向于润,没有说话,于润自然将这个带着审视的眼神当作是挑衅。
于润脱口而出:“他去妇产科那边!指不定暗地里搞大了谁的肚子!”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全场静默了一瞬。
倒不是因为震惊,而是……关汀舔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跟女人在一起?
更何况,他这幅身板,能让女人怀孕么。
在场的人,目光不约而同看向关汀,视线里带着一些难堪的意味。
这群荤素不忌的浪荡二代,也不是没人尝过男人的滋味。只是关汀在他们眼里,是从小长到大的“泥孩子”,有些人甚至觉得他给自己提鞋都不配,不懂沈康时为什么会让一块牛皮糖黏着。
然而一旦换个视角,又觉得关汀似乎也有一些别的韵味。如果沈康时不要了,是不是可以……
沈康时注意到这些明里暗里的视线,都不动声色地一一看了过去。
他愈发后悔来这里。
组饭局而已,用不着他和关汀过来,想必张助理也能处理好这件事。
关汀则是被这句话惊得心脏微微吊了起来——
流产的事情……
他第一时间看向沈康时,然而脸上略带惊慌的表情,反而让人觉得抓住了他的小辫子。
于润没想到还真有事儿,心下也微微惊讶。
他虽然知道有人目睹关汀出现在妇产科,可打心底里也不觉得是关汀干的——倒不如说,是帮沈康时收拾烂摊子更说得过去?
而沈康时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