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求道突然感到一阵心悸,将被活活打死的鱼文房的尸体扔在地上。
他举起了鲜红的双手,发现自己皮肤上长出了不少鱼鳞状皮屑,随手一抹,都能感觉到凸起的皮癣混合着血液的滑腻诡异触感。
一副突如其来的幻景在他眼前出现,一尊伟大活物的身影背对着吴求道,但祂正在缓缓转头,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恐怖临到了吴求道,他的心脏狂跳,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
吴求道大喊起来,想看究竟是谁在念诵咒术陀罗尼,但他充满血丝的双眼扫视周围,只有一群被他砍断手脚的亲人在痛哭惨嚎,连鱼肠所变的鱼头怪物也疼得流出口水。
他这才发现,是自己当日记住的咒语在脑海里反复回放,他想要停止那念头,却毫无办法,就像是失眠的时候想要停止胡思乱想,却只能加重大脑的活跃,一时之间,根本停不下来。
不管他的眼神往哪处飘忽,睁眼或是闭上,那伟大活物的身影都在他的眼前浮现。
终于。
吴求道的视线与伟大活物对上了。
啊,那是何等伟大的存在,祂的身姿本身就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大道之秘,祂的头颅几乎是所有海洋生物的集合,若蛇若龟,若鱼若蛤,而身体则仿佛是用无数水藻堆积而成。
吴求道看着那伟大活物,心中隐隐感到无比的亲切和向往,那是一种来自血缘深处的呼召,他喊了出来:“南牟阿迦舍揭婆耶唵阿唎迦么唎慕唎莎缚诃!薄伽梵言,陀罗尼権现,大工!”
湄岛附近顿时风浪大作,整个渔渡镇都能感受到从地下传来的巨大的震动声。
待到韩湐赶到鱼府以后,就看到一个年轻男子,手持长剑,站在地上朝天大喊,而地上则是一群被砍成乱泥的鱼头怪物。
那男子大喊:“父神!父神!我父共工!折天柱,绝地维,使天倾西北,日月星辰就焉;地不满东南,百川水潦归焉!”
“母神!母神!我母相繇!九首自环,食于九土。其所歍所尼,即为源泽,不辛乃苦,百兽莫能处!”
韩湐还未发问,突然底下的震动更加猛烈,一尊巨大的鱼头怪物拱破了地表钻了出来,祂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放大了几十倍的鲛人,浑身散发着恐怖的威压。
那巨大的鱼头怪物举着年轻男子,朝着天空狂吼一声:“三十年,我等了三十年啊!每年只能吃这么几个童男童女,饿煞我了!鱼肠啊鱼肠,你死之后,这封岛大阵便再也困不住我们啦!”
地大震动,整座湄岛都被震裂了开来,汹涌的海水倒灌而来,掀起了巨大的风浪,卷走了许多根本来不及逃跑的岛上生灵。
而即使活过地震和海啸的岛民也没能逃得性命。岛上此时,恶神之声,如狭蝇皆满,万物之妖悉发,他们一听到共工大龙王的的怒吼,就生出无数幻象,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又是一只巨大的怪物从地下的洞穴中钻了出来,祂长着九个脑袋,也大笑着吼道:“人伦乱事,螺湮渊迴,参昂正位,天地人三才俱备!龙女上尊,移星转宿之日已到!让我们一起掀开应龙封印吧!”
一只足有成年人大小的黑色大章鱼跳了出来,站在了年轻男子身边,用触手缠住了那男子,祂和另外两位巨大鱼头怪物比起来,实在小得可怜,正是那韩湐朝思暮想的龙女。
韩湐忍不住喊道:“蒲牢!是我啊!你们在做什么?”
那章鱼转头看了一眼韩湐,从喙里喷出了一串泡沫,韩湐还没听清蒲牢究竟说了什么,就被相繇的蹼爪打中,穿破云层,不知道被打飞到多远去了。
远在江南西道饶州龙虎山上的真仙观内,当代张天师碧眼长髯,身着绛衣,正在诵念《正一盟威妙经,有弟子跑来,说中厅里有牌位突然倒下,所以急忙赶来汇报。
张天师愣了一下,然后问道:“牌位上的名字是谁?”
那弟子答道:“上面的名字叫‘鱼肠’!”
张天师沉默了一会儿,弟子都被他弄得有些着急,问道:“天师,这位鱼肠师兄是何许人也?怎么我从来没听说过他的事情?”
天师说道:“因为他是四十年前,我游历海外之时所收的弟子,并未正式入门。”
弟子好奇道:“他是什么人啊?为什么天师一直不将他带回龙虎山授箓啊?”
天师叹了口气:“你这师兄实乃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但英雄也分很多种,有光明正大的英雄,有阴沟里生活的英雄。鱼肠,他就是一位躲在阴影里的无名英雄。”
“天底下的事情,并非都能诉诸于众的!”
弟子连忙问道:“啊?那天师,这位师兄若死,那他所作之事,岂不是失败了?”
张天师抬头望向南方,叹息道:“是啊,他要做的事情乃是百死一生、死里求活的大难事,我本来以为他忘了初心,堕入魔道,但不曾想他的神魂竟然坚守了整整四十年,始终能与长生牌勾连。”
“如今我才知道,他其实一直在为天下众生而默默忍受痛苦!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变成最为痛恨的妖魔,但因为没学过太多道法,根本无法靠自己解决问题!”
“与此同时自己家乡的乡民还受不住妖魔勾引,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