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笙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如今模样大不相同的小夫君。
已经多久没有这般,面对面相望无需躲闪、彼此眼中只盛满了对方的机会了。
当时只道是寻常。
他以为自己是被上天眷恋的幸运者,可以在这般多心慕明月的人当中脱颖而出,获得神祇的垂怜,甚至还做了那风华绝代清贵公子明媒正娶的妻子。
毕竟,无论是早来一步、与陆淮有更深情份的裴羽,还是与他同时起了心念、踊跃想要夺走陆淮目光的程若琛,甚至在天下至尊之位上坐着的、拥有无数的那人,费尽心思都不曾真切走入陆淮的心里。
无需推断,都可以明白他们心中定然是对他十分忌羡的。
有时他也患得患失,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获得这一切。因着比起这些人,他沈三除了一开始被自己所厌弃的过人容色,旁的倒也没有甚么突出的了。
只是到底胜者是他,只有他能够切实地感受着陆淮的体温,感受着他的心为他而跳动着,甚至受宠若惊地被纵容着、体验着对方的宽容和退让。
所以那污泥藏心的丑恶凡人逐渐贪得无厌,以高洁神明的爱人自居,忘记了自己本身的身上困着枷锁,随时都可以被重新关进牢笼,挣扎着看神明离自己愈来愈远。
可一切相濡以沫的美好畅想,都只有三月的期限,过了便恍如一场美梦被剥夺。
直到被楚元廷居高临下地谈一笔“买卖”,身不由己地任对方利用。
他才惊觉自己实则只是个失意的弃子,不能给自己的爱人任何保障,自己还反而受限。
有时他都不禁怨叹这会否是上苍予自己的报复,报复他在最初想对小夫郎做出的——把神祇拉下神坛掠夺一切、成为自己养料的罪恶妄念。
以至于好长一段时间,在这没有楚元廷那家伙虎视眈眈的地方,才敢把写满了万千思恋的眼,对上自己的小夫君,重新与他把心相牵连。
虽然他也不知晓,在经年的时光中,陆淮的心中会否已经走入了其他人的影子,但他还是忍不住企盼着对方的心中还是只有他。
即便已经被他人侵入,他沈三也可以放下自己的高傲,不去介意这件事情。
比如此刻手中控制胁迫着的艳丽女子,方才和陆淮之间的姿态是如此暧昧。
仿佛下一秒便要鼻翼贴着鼻翼,做出过往只有他能够同小夫君做的事情来。
他心中清楚陆淮不可能真的为她所迷,定然是被强迫。
对方甚至还是陆淮在没有被他诱入此道之前真正应当携手的女子,是小夫君本该喜欢的人的模样。
“阿淮不是那种人,我已经很对不住他,怎么可以再做妒夫…我先不去计较。”
沈沉笙对着自己反复强调道,心脏却钝痛不听使唤,那种窒息感愈发强烈。
以至于本来就只是想和弟弟惦念了许久的小美人拉近一下关系,方便以后人能够帮自己吹吹枕边风美言上几
句。
又因着这雍朝官员实在太令人心生贪恋,而有几分意动把守卫给请走了想好好相处一番的乌雅,没做甚么便遭了无妄之灾。
这妒夫看着自己的小夫君同这女子这样亲近,心中愈发对自己不自信。
便把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的态度转移到她身上——现在乌雅感觉自己的腰际定然是被匕首没戳流血也是有了深深的凹痕。
虽不至于让她这从小便善骑射的骁勇女郎感到难以忍受,但出身尊贵的她仍然不允许自己被他人这样胁迫。
乌雅观察这人看到陆淮的时候那痴怨交杂的奇妙表情,便知道这二人之间的过往不说荡气回肠,便也十足值得揣摩了。
若不是把她整的狼狈了,这中原的不速之客观那双眼睛倒也是个难得的美人,配这使臣倒也算得上赏心悦目,她只是感兴趣却并非一定要占有,说不准还会饶有兴致地欣赏一番。
可显然不合时宜。
想着自己那桀骜不驯的弟弟都不曾这样“招呼”过她,反倒叫对方这失败的情敌蹬鼻子上脸,她便十分恼怒。
一双与乌衡如出一辙却形状更为姣美的眼睛冷冷地望着沈沉笙,也不顾这动作让匕首陷进肉里刺得更深,伴着疼痛嘴角却弯起了一抹弧度:
“想不到雍朝竟然有您这样能够深入我营的奇才,真是令我开了眼了。”
她如同美人蛇吐着信子一般,没有刻意释放自己的魅力却依旧风情万种,危险而妖艳。
不由叫沈沉笙想起他人对自己“妖妖调调”“不成体统”的评价,虽然厌恶着眼前可能得了陆淮青眼的女人,却不得不承认她和这评价更加适配。
“只是,我与小郎君清清白白,你在我身上发泄怒火又是甚么道理···应当去寻乌衡才是,毕竟在他把人送到我这里来之前,他们已经独处了不知多少时间了。”
言下之意,沈沉笙不去展开思量都感到气闷不已。
那可是他的小夫君…
乌雅看着对方的表情阴云密布,露在面罩外的眼睛锐利如霜,便知晓她又危险了。
“你就算想拿我作人质,也要看看这营帐中的勇士们买不买账不是么?我一个被架空权力的废人能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