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的摇摇欲坠,但是心底却知道要咬牙坚持住,要不然就前功尽弃了。月升日落,冰冷的夜晚让他冷的直打颤,其实从下午开始就有好心的百姓给他送来吃食和被褥,但是荀爽不表态他也不能有动静,荀昭活动活动自己僵直的手指,感觉自己像一座雕像。
“郎君吃点东西吧”,玉书在后面站着已经生出了哭腔,他和玉墨在后面站着都觉得难熬,何况是细皮嫩肉的郎君,但见荀昭坚决的摇了摇头,也只能在后面默默流泪。
等到一线光亮从天边升起,荀昭才恍然所觉,原来已经天明了,他摇摇欲坠,但是想到还在郭家挣扎的荀采,咬咬牙还是坚持着,昨晚其实有一会儿他都这样跪着睡着了,倒也算是练就一门神功,荀昭苦中作乐地想。
后面的玉墨和玉书相互依靠着,但也未睡安稳,他俩现在也没力气说话,维持站着这个姿势已经耗尽了全部力气。
天开始大亮,路上已经有了来来往往的颍川百姓,见他还跪在这里,再一打量他小脸惨白,眼下乌黑,嘴唇干裂,明显是一晚没睡且未进水米。再打量后面两个站着的侍从,也是勉力支撑,知道这是犯了大错,但不知是什么大错,竟然让一向疼爱儿子的荀家家主罚的这样狠。
这方地界的百姓荀昭最是熟悉,他自己是荀爽的独子,自小又没有母亲,偌大一个府邸空荡荡的,荀昭便喜欢大街小巷的串门,虽然结交的都是世家子弟,但是一来二去街上的婆婆伯伯都对他很喜欢。
有那机灵的知道这是荀家家主在罚他,连忙去荀昭二伯家报信,有那和蔼的婆婆见他倔强的不饮不食,但是身子又摇摇欲坠,面上都写满了担心,来往之间,这里竟然聚集了一堆百姓。
后面的玉书终于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跌在了地上,玉墨连忙去扶他,却已经没了力气,一时之间竟然一起被拉着倒了下去。
围观的百姓一阵惊呼,跪着的荀昭也急得不行,只握住前面那婆婆的手,声音干涩道:“求婆婆给我这两个侍从一点吃食。”说着又扯下系在自己腰中的玉璜,他跪久了,身子冰凉而又僵直,只吃力地将那玉塞进其手中。
“郎君当老妪是什么人”,那婆婆见他如此,早就心疼的要命,此刻哪里能要他的东西,“你小时候在门前玩婆婆还给过你糕饼吃呢,这时候倒生分起来。”
那婆婆一道让邻居将玉书玉墨两个扶到家中去,一面好言劝哄:“小郎君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要受这样大的罪?”荀昭只是低眉不答,但是眸中泪光氤氲,看得人心痛如绞。
那婆婆知道在他这里问不出什么来,索性去磨那两个仆从,一时之间真正关心心疼的、看热闹的、好奇的都围了上去想要听个真相。
荀衍、荀谌、荀彧几人听了信忙匆匆赶来,他们昨天就知道在阳翟发生的事情了,荀家到他们这一辈只有他们几个兄弟并六伯家的荀昭和大伯家的荀悦,荀昭被寄予厚望,再说在阳翟的表现的确令人惊叹,父亲也和他们打过招呼这次回来元儿要吃些苦头,没想到六伯竟然就这样狠。
荀彧看着荀昭苍白的脸,感觉这已经跪掉他半条命了,于是也一言不发的跪于他身侧,荀衍、荀谌两个也跟着跪成一排。荀昭自是感动不已,他们这是用行动表明他们这一辈的立场,但是他实在没有力气,只能将手虚虚搭在文若手上,两人对视一眼,自是不必多言。
玉书玉墨两个此时已经有了点血色,只是腿又僵又疼,旁边还围着一堆想要了解情况的颍川百姓,两人对视一眼,知道这是拯救郎君的好时机。
于是故作为难之色,直到乡民中的三老、乡啬夫都被惊动了来询问情况,两人才声色俱伤的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来。
早有那脾气急躁的百姓急道:“这是说的什么话,荀家女君和郎君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品行这方面有目共睹,这夫人说的忒狠了些,郎君说得对!”
有那感性的女子听着两人动情的描述早已经被感动的泪眼婆娑。
眼见着百姓都闹将起来,负责管理的三老和乡啬夫等人是一个头两个大,被催促着汇报给上级。
玉墨又托人赶紧把事情通知荀昭的好友司马朗,百姓群情激奋,这事一来二去层层上报竟然穿到了颍川太守司马儁那里。
老人无奈的看着在堂下苦苦哀求的自家孙子,感到一阵头疼,荀爽遵守礼法循规蹈矩的,下狠心罚自己家的那个宝贝,荀绲他们不好意思出面教小辈们出面表态,荀昭那两个仆从倒是回来事的,弄得他白天听郡丞治中的汇报还不算,回来还要听孙子念叨。
“罢,罢,罢,我即刻修书一封给慈明。”司马朗忙破涕为笑,待他写好,宝贝似的揣在怀里,不教别人送,非要自己亲自交到荀爽手里,司马儁不禁失笑。
事情发生在小小一个阳翟,不过几天功夫,差不多整个豫州都知道了,颍川郡自不必说,被搅了个天翻地覆,汝南郡那边袁谭几个回去听说荀昭遭遇不由得替他打抱不平,把这事添油加醋的一说,哄得袁隗蔡邕两个也来察问。
荀爽看向这几天堆满了书案的木椟,捋须沉思,良久浅笑:“小子,还真有些本事。”
众人求情之际,荀昭这边却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