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国华自从有了儿子之后,每天乐呵呵的,虽然依旧是不苟言笑的无趣模样,但是眼睛里和嘴边都有了笑意。
他这个贫苦年代出生的老农民,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完全遵照大自然的时间规律作息,每天都是一样的重复再重复。把自己的热情和力气都用到了土地上,每人一亩三分田,就是他的财富和财宝。
特别珍惜土地,珍爱土地,虽然腿脚有点跛,但是干起活来,伺候起庄稼来,一点也不落于人后,甚至比一些四肢健全的年轻人还要高效率。
和以往不同的是,马国华现在除了侍弄庄稼,还会照顾儿子。到了吃饭时间,孩子哭闹,会让我先吃饭,说儿子需要奶水才能养的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他不饿,不着急吃,等饭凉一下更合适。
不知不觉产后已半月有余,从生产中恢复的我,开始了以往的忙碌勤劳。带孩子,做饭,洗洗涮涮,下地干活。这样的日子虽然清苦一些,但是也很安宁很有力量。
我差点忘记了,马国华是在孩子即将会走路的时候,离开了人世。现在距离他离开我和孩子,还有一年左右的时间了。他还是很年轻的年龄啊,我的记忆里不太记得他现在的模样。因为我们本身也没啥感情,没有相处多久。他属于短命的,我因为他的英年早逝变成了人们眼里的“扫把星,克夫鬼”。这都是后话了。
意识到时间线的我,开始对马国华更关心体贴了一些,算是为了不给自己留遗憾,也算是开始多了解一下我这个初次婚姻里的丈夫。他很勤劳,也没有不良嗜好,沉默寡言认命的老黄牛一般。他去世的原因是突发疾病,大概是脑梗抢救无效。他上辈子没等到医生到来,就已经离开了。其实就算是医生来了,当时也诊断不出来这个病因,也做不出有效的抢救。
想起这些就是一阵难受。这个和我一起生了儿子的男人,他的命很苦,但我也挽救不了。
“金花,在想啥呢?喊你半天没听见?”马国华的声音传来。
我赶紧的收回了思绪,发现我发呆的目光是在他身上,就赶紧收回了目光。
“没想啥,在想明明的满月酒,是不是不办了?”我回答道。“今年雨水不足,太干旱了,不知道后面的收成咋样,都不知道够不够吃饱饭。”
“要办,满月酒还是要办的,你别操心这个了,我来想办法。”马国华坚定的说道。
“你有啥办法啊,现在大伙都是吃不饱的日子,谁家有富余的能借给我们。满月酒也就是一说,可办可不办。村长家都没办呢。”
“村长家的是丫头,丫头能跟儿子比吗?”马国华没好气的说道。
他是传统思想下的传统人,有点重男轻女,本性不坏,这我是知道的。他指望儿子给自己完成传宗接代守护姓氏的作用,指望儿子干活出力养家,指望儿子给自己养老。这些我都能理解,并且知道了他的时日不多,就更不忍心反驳或者与他斗争。
“那就办吧,简陋些也行,反正就是凑个热闹,给孩子压压灾,祈福气好运。”我一边洗尿布,一边跟马国华说。
这以后的十来天,马国华更忙碌了。借桌椅板凳,借碗盘筷子。修了一个灶台,大锅灶,方便做大锅饭。拉着牛车,去了小镇上赶集买糖果,米花,鞭炮,还破天荒的割了一块猪肉。
窝窝头和玉米糊糊的年代,肉真的是奢侈品,见都很少见。他还把小麦拿出来,在院子的石碾磨上磨了面粉,粗面也是稀罕物。可见马国华对儿子马明,是饱含父爱和疼爱的,他也是好面子的男人。虽然平时在村子里,默默无闻,沉默寡言,但是孩子的出生就像是他的奖章一样的显眼。
日子一晃就到了马明的满月酒,春暖乍寒时,天气还是冷飕飕的。马国华一早就点燃了鞭炮。然后邻居亲友都陆续到达,在吃不饱的年代里,人们馋吃的是真的馋,没出息的那种程度,因为肚子里缺油水,饿啊。
这场满月酒花了不少钱,甚至还借了亲戚的钱。算是附近比较得体的宴席了,来的人很多,男女老少,一家几口的来。位置都不够坐,但是人们丝毫不在意的蹲着,坐地上。亲戚邻居送的礼,要么是麦子,要么是粗糙的的确良布。都是大伙牙缝里省下来的,日子都过得艰难。
马国华忙着炒菜,上菜,刷锅,忙的不可开交,忙的不亦乐乎。好几个菜都是提前做好了,热一热就能上桌了。大锅炖更是简单,放入各种菜,乱炖,滴入几滴香油,就成了胡辣汤。就属于是人间香飘飘的酸爽美味了。
我也带着马明在空地上和别人聊天打招呼。没有砖头,没有院子,没有围墙,空地显得房子格外的低矮,格外的局促。
村长喝了几口酒,不至于喝醉的程度,但是满嘴的糊话。“马国华真牛啊,你看人家平时闷不吭,人家闷声干大事呢,生了个儿子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咱们村里可都是姓马的,他原来可不姓马,他爹原来姓李的”。
马国华的爹,是上门女婿,当时严重吃不饱的饥荒年岁,活下来都要靠运气。他的爹为了一碗饭,就做了人人不屑一顾的上门女
婿。马国华跟随母姓,叫马国华,而不是李国华。
我的爸妈也是早早就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