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向您解释……眼下的局面?”
静影白净的脸突然泛起几不可察的红意。
冷静了将近半炷香,她已逐渐把“梦境”融入现实。
醒时误以为是梦的那些时日,实际上是她被灌下那碗黑色汤药后发生的事。
那时,有人不停对她说,睁开眼睛后看见的,将是她的主人。
她无缘无故对此深信不疑。
沉睡多日,她睁开眼,只瞧见徐家二爷,因而对容颜相似的徐首辅也唯命是从。
——从那一刻起,她被剥夺了意志,活成另一个人。
适才有极短的瞬间,她差点断定,徐家人是迫害她的主谋。
忆及所见所闻,她确信徐家人待她无分毫恶意,就连与徐晟同房……也是她主动在先。
活了二十多年,她头一回发觉,脑子不够使,不得不继续维持平日的冷淡与漠然,以伪饰心中的混乱。
【五】
是日,秦大夫赶来问诊,静影除去神情寡淡,其余表现相当配合。
依照秦大夫诊断,她的蛊毒已在阴阳调和下彻底解除,如祝内卫类似,记得起期间发生的种种,却因心结难除,死活不愿意仔细回想。
受毒性所控,短期内会有头痛症状,需多加休息,适量服药,才不致留下后患。
而徐晟受了她一掌,肩骨微裂,至少一月后方可活动。
秦大夫为他们开下方子离开时,阮时意正好闻讯赶至。
她确定徐晟无大碍,安抚几句,又到耳房探望静影。
静影脸上天真浪漫之意尽退,细致五官被阳光勾描浅金光华,仿如添了几许暖意。
“程指挥使,您感觉如何了?”
作为她在徐府最亲近的人之一,阮时意语气漫溢关怀。
静影平静端量她,没回答她的疑问:“您是徐太夫人本人。”
阮时意被问得一怔:“这……”
“我此前被蒙蔽心智,刚才听首辅大人对徐内卫说,通知‘祖母’……对照这两年的见闻,我料想您和探微先生另有奇遇。目下,我无官无职,您唤我‘静影’即可。”
阮时意显然很不适应如今的她,细细打量片刻,柔声道:“我来只想瞅瞅你是否安好,想必大夫也劝你多休养,原是不应叨扰。你为官时的住处已因‘殉职’被回收,在你作出决定之前,大可先在徐家静养,不必见外。”
静影暗淡眼眸陡然发亮。
“太夫人的意思是……我还能选择?”
阮时意明眸睨向门外,踌躇半晌,语气温软,夹带凝重。
“过去一年来,对你提出规范和要求,是为防止蛊毒解除不了,你将以徐少夫人的身份度日,不得已所出的下策。
“而今你已记起往事,若愿为徐家一员,自是皆大欢喜……但我们断然不会因你神志不清下被诱导,而约束你一辈子。
“晟儿他真心待你,我希望你俩成眷属;可同为女子,晓得这高墙宅院内的不自由。你有鸿鹄之志,我不会强留你。
“按理说,这番话,该由晟儿亲口道出。念在你俩……兴许当下觉着尴尬,我便自作主张,告知你当初的约定,好让你安心住下。”
静影深知,眼前的年轻妇人虽不住府里,却是整个徐家的主心骨。
她盘算尽早搬离,奈何一来对方长期关爱呵护,二来言辞恳切,她如何能贸然离去?
“太夫人,静影感念徐家的救命与庇护之恩,日后定当报答。只是……我惯了独处,恐怕不宜再与大公子同住一室,恳请您另行安排住处。”
阮时意闻言,反倒松了口气:“你名义上是晟儿的妻,若急急迁出徐府,定遭人非议,不如借养病为由搬回榴园?”
榴园处于徐府西南,离徐晟居所隔了一处暖阁和回廊,乃静影婚前所住。
作此安置,无损徐家颜面,也予以彼此足够空间,相当于各让一步。
静影郑重应允,又歉然道:“抱歉,我出手太狠,伤了您的长孙。”
“他一贯欠揍,你莫往心里去。”
阮时意虽疼惜徐晟,却不忍加重静影的愧意。
况且,从那家伙那支支吾吾、满脸绯红揣摹出绮丽之味,她是过来人,早明白二人当时的情况。
——静影必然是在混沌状态下,误把徐晟当作轻薄她的登徒子。
阮时意无奈而笑,好生劝慰静影一番,并对其为仆时得忠心维护而致谢。
中秋这一日,静影在周氏的协助下,低调迁回旧居。
她原想亲口对徐晟道个歉,可一想起那张脸,便不由自主记起连日的纵情。
他的体温、呼吸、濡湿、沉嗓……已萦绕她数月之久。
若非回想起旧事,说不准……他的身心将融为她的一部分。
最终,她打消探望之念,并替自己找了个看似合理的解释——他受伤了,不该打扰。
自问行事磊落,拿得起放得下,为何到了这一步,她忽而变成缩头乌龟?
首辅府中秋夜宴,徐赫伉俪、徐明裕夫妇及膝下儿女均携礼登门,唯徐大公子与少夫人双双缺席,热络气氛隐约透出无可言述的诡异。
【六】
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