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则宁一愣。
就连来西府没几日的封砚都知道,她自然也早听说过那颗银杏树。
只是人说,那灵验的可是姻缘。
她下意识想缩回手腕,不愿再前去。
封砚脚步稍顿,回头看她,“则宁,我有话想跟你说。”
“……这里也可以说。”
“信则有,不信则无,听完我的话,你再决定信与不信,可好?”
被雨水润湿的眉目,就像是抹不开的陈墨,印着难以磨灭的痕迹。
盛则宁想要拧出一个坚定不移的表情来,但是身体却被他轻轻拉动了。
一步慢跟着一步。
就像是拿着糖果在引诱一个学步的孩子。
若她好奇想要知道糖果的味道,就只能跟上去。
两人脚步不紧不慢,在渐渐转大的雨中走近那颗五人抱粗的大银杏树下。
原本地上铺着一片金黄色的扇形叶子,只是现在给雨水浸过,踩上去犹如走在了细娟上,绵软无声。
只有靠近树冠的地方,枯叶才依然清脆。
封砚把手放在银杏树灰褐色的树干上。
每一条细小的裂纹都像是一道道伤痕,这全都是它生长的痕迹。
他摩挲着那些粗粝的树纹,慢慢开口:
“从前你问过我,是不是不喜欢你,我没有及时回应。”
盛则宁忽然就听他提起这个,紧咬了一下唇瓣,撇开了眼线。
最让她难堪的记忆又重浮了起来。
是那一天,她才醒悟过来自己自作多情了两年,才知道自己的喜欢一文不值,才知道自己真的就是一个跳梁小丑,为他喜,为他忧,却从来没有可能得到回应。
旧事重提,她心里仍会为当初的难堪而难过。
“则宁,我不会为从前的错事狡辩半句,那时候的我回答不了你,不是喜欢也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懂何为喜欢,何为不喜欢,我不会讲好听的话哄骗你,但我能说出口的话,必然不会是骗你的。”
他的冷漠、寡情、无心都来自少时的经历,可是这些与盛则宁无关,她只是一个在错误时期,误入蛛网的蝴蝶。
所以都是他的错。
“是我的错,明明我不能体会到何为情,不能感受到什么是牵绊、什么是心动,甚至连你的生气、烦恼,都不能及时察觉,就如你所言,我不应该放纵你靠近,是……”
封砚顿了一下,才苦涩道:
“是我自私了一回。”
魏皇后指着人群里明艳热闹的盛则宁给他看时,他就知道那是一个与他完全不同的人。
他是不懂何为情,何为夫妻。
可就像一株长在阴暗角落里植物,会好奇为什么别的植物都能沐浴阳光。
他也想知道被人喜欢,和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只不过盛则宁喜欢得太早,而他懂得太迟。
盛则宁眼睫一颤,已经有眼泪落了下来,清泪从脸颊滑落,落在衣襟上,无声无息,只留下水迹。
喜欢一个人,从来不该是她的错误,不能两情相悦更不是她的错。
“我很抱歉,让最好的你遇到最不堪的我。”封砚伸出手,手指擦过她润湿的眼下。
时间门不能倒流,所有的伤痕不能抹去,他不会回避它们。
甚至在这两年的时间门里,他反复在想,若是当初他能做的更好一些,也就不会走到穷途末路。
可若没有到这一步,他也可能永远不能体会到什么是‘相思苦’,什么是求之不得,不能体会到一颗心如何被踩在地上,还要被那些奚落的声音反复践踏。
会痛,会难过,会成夜难眠,会食之无味。
他想,他已经懂了。
“则宁,我思你慕你,此情,绝无一丝一毫不诚。”脸上还有未干的雨水,却模糊不了他认真的神情,每一个字他都是思考过千遍万遍,才慎重地说出。
“可是,我不似从前那般,也不再拘于小家小爱,也不想按部就班地成婚生子,我有别的事想要做,你既都知道我两年里在做什么,就当明白这一点。”盛则宁声音艰涩,她做不好他想要她成为的那个身份。
封砚看着她,并无意外:
“我现在虽然也还不能完全理解你想做的事,但只要不触犯律法,不伤天害理,背德背信,我愿尽我所能支持你,给你想要的自由,若将来我背信弃义,你尽可全身而退。”
“我,对子嗣也并没有要求,不瞒你说,这两年里我已经选了两名宗室子悉心教养起来,不会将生养之责悉数放在一人身上,也是不想你有任何负担。”
“我不会娶旁人,更不会有别的子女。”
他知道她担心的一切,所以在来见她之前已经处理妥当了,即便那些诽谤他身体有恙、不能生子的传闻满天飞,他也不在乎。
这样反倒好,将来也不会有人指责他没有孩子。
一丝酸痛从心里钻了出来,盛则宁仿佛清楚了当初在离开时,盘踞在心里的情绪。
这个人已经开始懂她了,所以才会选择放手。
她是遗憾他懂得晚了,让她错过了。
“两年前你说要离开,一切归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