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感到心累了。
既然他一直逃不脱先兄孙策留下的阴影,那今日就要让自己得到一个解脱吧。
孙权很快压住脸上的怒色,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静。
“将张昭召进来。”
说完这句话后,孙权又补充了一句话道:
“告诉他,朕只召他一人入内。”
孙权的语气虽显得平静,但是仪身为孙权身边多年的近臣,他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孙权话语中那一缕刻意隐藏住的寒意。
望着孙权幽深无波的眼睛,是仪有遍体生寒之感。
难道连张公这样德高望重的长者,都不能......
后半句话,是仪不敢再想下去。
尽管是仪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碍于孙权的威势,是仪最后还是对着孙权微微拱手后,来到了太尉府之外。
当来到太尉府外后,是仪一眼便看到了静坐在府外的一群大臣。
看着那些大臣熟悉的脸庞,是仪能轻易地叫出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
因为当下静坐府外的每一位大臣,无一不是在江东成年多年的宿儒,又无一不是辅弼江东孙氏劳苦功高的勋臣。
别看如今在大吴国内陆逊的声望水涨船高,可是仪心中清楚的很,在这些大吴真正的砥柱面前,初出茅庐的陆逊终究还是有些稚嫩了。
在略微扫过一眼之后,是仪将目光定格在静坐在诸位吴臣最前方的一位大臣身上。
是仪知道,今日若没有这人的引领,想来他是见不到“诸贤叩阙”的这副场面的。
而能在大吴拥有如此声望的人,除去张昭之外还有何人呢?
“张公。”
是仪轻轻地唤道。
在是仪的轻唤之下,为首的张昭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张昭今年已经七十了。
七十岁的高龄,古往今来都是颇为罕见的。
而七十岁的高龄,亦不可避免地让张昭的身体机能变得迟缓。
张昭缓慢地睁开眼睛后,露出的是一副浑浊的目光。
单单从张昭的这副目光看,张昭与一般的老者并无不同。
但是仪却一点都不敢轻视张昭。
在张昭看向是仪之时,是仪连忙走下台阶对着张昭深深一拜:
“陛下有召。”
原本精神看似不济的张昭,在听到是仪的这句话后,他苍老的身躯竟陡然间有了反应。
不需要任何人搀扶,倔强的张昭凭借着手中的拐杖,在众臣目光的注视下站起身来。
当站起身后,张昭似是无意地问道:
“陛下召的是臣,还是臣等。”
臣与臣等,看起来只是一字之差,但内中却天差地别。
面对张昭的询问,是仪不敢怠慢,他将孙权的原话复述了一遍给张昭听。
是仪的声音虽轻,但还是落入了张昭身后众臣的耳中。
对于这群历经世事的老臣来说,他们自然懂得孙权这句话的含义。
他们懂,张昭又岂会不懂呢?
陛下,这是在威胁他呢。
当然,这也可看做是孙权对张昭的一个警告。
在这一刻打退堂鼓,一切都还有余地。
只是张昭会惧怕孙权的威胁吗?
他又会在意孙权的这个警告吗?
若想有余地,他今日就不会来!
“那便见吧。”
张昭的语气很是坚定。
张昭的回答让身后的众臣心有担忧,却让是仪不禁地又对他
微微一拜。
张公刚正,向来如此。
在对着张昭一拜后,是仪便在前方领路,带着张昭往着昔日的太尉府内走去。
其实若不是出于礼节的需要,张昭又何须是仪带路呢?
太尉府的前身,是孙策的吴侯府。
而被孙策称为仲父的张昭,正是当年主持修建吴侯府的人。
或许孙权登位后,曾多次将太尉府进行扩建,但再如何扩建,基本的格局轮廓是不会有所改变的。
在一迈入府中后,一股久违的熟悉感就浮现在张昭的心中。
跟在是仪的身后,张昭一步步往府内深处走去,而在身体不断前行的过程中,张昭的思绪却不断的回忆起往昔。
建安初年,他跟随好友一同避难来到江东。
刚刚来到江东,孙策听闻他的到来后,便亲自备下大礼上门拜访邀请他出山。
在孙策言辞恳切地请求下,他终于被孙策打动成为孙策的谋主之一。
“吾方有事四方,以士人贤者上,吾於子不得轻矣。”
直至今日,张昭还记得他出山那日,孙策开心不已的模样。
也正是在那一日,孙策对着他的一众部下,说出了这句话。
孙策是在担心江东的骄兵悍将,会不尊重他。
而在他刚刚任事之时,孙策就一脸笑意来到他家中,与他一同升堂拜母,丝毫没有半分主君的架子。
那一日之后,孙策亲切地称呼他为“师友”。
后来对他极为信重的孙策,便将江东的全部政务都交给他打理,从不过问分毫。
为了报答孙策的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