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青雀眼泪扑簌簌往下落,可什么也说不出。
罗家兄弟替她谢过了程铭,终究也无话可说。
入夜时候,两个兄长坐在罗青雀身边:“苏大人救我们家族人性命,护着你们姐妹安全回来,如今又替我们罗家翻桉,替父亲正名。如此大恩,我罗家人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过哭一场,有什么好说的呢?让我伤心一阵子,也就过去了,还能如何?”罗青雀深吸一口气:“这样的人,才值得哥哥们追随。如今世道乱,他是要做大事的人。这样的人,明知我对他心意,把我纳了不宠幸又如何?罗家与他不也就绑一起了?可他不要我。”
“我虽然伤心,却也高兴。替哥哥们高兴,替罗家,替舅舅高兴。你们没有追随错人。”
罗家兄妹感情本就好,经历大难后,更是亲密。
苏南丞不肯接受罗青雀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不喜欢。
不喜欢的人要是进了后院。他不会委屈自己去看她的。那样,罗青雀一辈子也不会快活。
倒不如及早断了她的念想,叫她找个好人家。这样,罗家人也不会因为自己苛待了他们的妹妹而不悦。
当然,如果说罗家人因此怨恨,那苏南丞也就放弃他们了。
这几千人看似多,实则也不算什么。
罗青山和罗青栢听她这么说,也松口气:“你明白就好,他是值得托付的人,只是与你无缘。不嫁给他也好,你也知道他是做大事的,你看他如今去了雄山关,一走许久,家中妻妾见不到他多难受?”
“我知道了。”罗青雀点头:“不早了,哥哥们回去吧。”
等人走了,她一个人趴着流泪。想得通,就是难过。
明明沉氏不也是因为沉家想找个庇护吗,为什么他就接受了?
是那沉家的女子长得太好了?还是偏生他就喜欢呢?
远在雄山关的苏南丞可不知道一片少女人如何碎了。他这些时候忙得很,费鸠也种痘了。
营中情况一日比一日好。有苏南丞的安排,早先得了病的人也得了照顾。依旧是死了不少,但是却比之前活下来的多一点。
也许是大家精气神也不太一样了,大家以前是抱着九死一生的态度,所以就比较消极。
但是如今,兄弟们都熬过来了,自己也不能死这个信念在,确实也有一定作用。
人的精神也能决定肉体的好坏。
而种痘的也有病死的,但是完全没有吓住后来人,比例太少了。
几千人里就死了三四个,并且这些人本身也有别的病。
到了腊月二十,军营里所有的人都已经种过痘了。病着人还没好,但是天花在这个军营里已经不算个问题。
因为之前控制的还算严格,雄山县和其余两个县都有病人,但是没有扩散出去。
如今得了种痘的法子,下面的地方官们主持,都开始了。
各县自己出钱,从哪出自己想法子。
如今就全国种痘是不可能实现的,需要太多钱和人了。
但是梅太医和苏南丞将种痘的法子写了出来,免费发给城中的医馆。他们是想免费种痘也好,还是收费也罢。总归是将这个公开了。
苏南丞也不急着回京,距离过年就十天了,事儿还没了呢,横竖赶不回去了。
所以只是写信回家,叫丰竹君带着他们回侯府住几日过年去。
送出信是上午,下午时候就收到了京城来的家书。
当然,这是十多天前的了。
丰竹君的信,第一句就是贺喜。
‘瑛娘有孕,已足三月,妾身喜不自胜。’
苏南丞失笑,难怪走的那天沉瑛娘哭成那样,怀孕的人嘛,总是情绪起伏大。
丰竹君又说孩子前几日着凉病了一场,她再三说是自己的不是,没照顾好孩子。
看的苏南丞摇头失笑,丰氏哪都好,就是太过规矩小心,哪有做娘的不疼孩子?
孩子生病了,怪做娘的干什么呢?
不过孩子也好了,苏南丞看完了信,跟着又写了一封回去。
到了除夕的时候,军营里基本上已经不会死人了。
苏南丞跟着费鸠去巡逻,结束后,他们爬到了雄山关一座山上。
这里有不知哪一朝留下的一些残破城墙和烽火台。烽火台已经腐朽倒塌,只有一个底座还在。
风不算大,但是山上的风总是勐烈的。
“可惜今日没有下雪,却是个阴天,看不了太远。”费鸠道。
“看不见,心里也是有的。”苏南丞看着北方。
或者说,他们都在看着北方。
墙根下是有残雪的,景色荒芜,并不美丽。
白日里,月亮挂在天际,浅澹却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