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璟从云城回去后没多久就自杀了。
池宴没办法问,也始终不可能再知道,他是觉得自己反正活不久了,还是因为……抱着所谓赎罪的心态,有那么一丝的后悔。
…………
“对我好是真的。”池宴坐在云梨右手边,胳膊肘支着膝盖,说得很平静,面上没什么情绪,“放手的那一刻想我死,也是真的。”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池宴偏头看着她,唇无声弯起来,揉了揉她脑袋。
池宴温凉的掌心覆上她发顶的时候,云梨才发现自己连手指头都是僵硬的。
其实池宴很多细节都是一笔带过,但她依旧能感同身受地,体会到被放弃那一刻的绝望。
池宴看着怔忡的小姑娘,轻轻叹了一声,倾身过去,安抚似的捏了会儿她的后脖颈,让她放松下来,然后才轻声说:“没事了,别怕。以后哥哥都陪着你。”
酸涩一下子涌上鼻尖。
他怎么到这个时候了,还要站在她的立场安慰她。
池宴盯了她好几秒,突然弯唇,声音低低的,还有点儿吊儿郎当的不正经:“我还以为你会说,你以后也都陪着我呢。”
云梨懵了一下。
又好气又好笑又心疼。怎么还在这儿等着她呢!
云梨深深吸了口气,嗓音却依旧有些不稳,胸腔里堵着一团湿棉花似的难受,低声说:“可是你,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我这么小心眼的人,当然也恨过。”池宴笑了笑,又低低说,“直到我听见大伯对医生说……”池宴垂眼,嗓音发哑,说得很慢,“‘我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不能再失去另一个’的时候,我接受了催眠治疗。”
池宴下雨那天去找云梨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原来那么没用。他居然……开始恐高。
胸腔皱缩紧紧困住呼吸的生理反应,完全无法克制。本就难走的山路湿滑,更不受他控制。
那大概是他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刻。
他本来只想离她近一点,却没想到会离她更远。
只是失去意识之前他还在想:看着什么都不在意的小孩儿,其实心思比谁都敏感。所以,他应该给小姑娘留个字条的啊。
好让她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不告而别……
池璟在留下的遗书里,才告诉了池家人池宴在哪里。
池遂宁带着搜救队来云濛山的时候,本来已经抱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池宴只是昏迷了。
池宴很久都没醒。
医生说脑袋上的新伤才是昏迷原因,肋骨的旧伤倒是已经痊愈。
大伯母是在他昏迷的时候离开国内的。
她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池宴。她不知道,是不是她教错了。她心疼池宴,可也依旧没办法不去心疼儿子。
池宴醒了之后,状态一直很不好。
整个人异常躁戾。好像把所有的坏脾气都翻到了面上。记忆似乎也有些偏差。
直到突然有一天,他主动提出,愿意接受系统的催眠治疗。
…………
池宴勾了下唇,握着她手捏了捏:“可惜该忘记的没忘,倒是把最重要的人给忘了。”
云梨扁了扁嘴看着他。
这人怎么……老是突然就要不正经一下。像要故意把那些低郁挑开,不许她沉浸进去一样。
可她好像更替他难受了。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想,按姜叔叔的……”终于说到重头戏,池宴狠狠挠了挠眼皮,用最温和的形容词说,“心性和手段。不可能允许池家的一切,落在和自己女儿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手里。”
云梨胸腔重重起伏了下。
明明整件事里,最无辜的就是池宴啊。为什么什么都要他自己承担,什么都要他来考虑。
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在她遇到池宴之前,那个少年意气风发,恣意又骄傲,做什么事情都是最耀眼存在的样子。
他又是怎么放弃了一早选好的路,不得不重新折回来,选择一件谈不上多喜欢,也并不抗拒的事情来做。
池宴说得轻描淡写,可她只要问自己一句就能明白:你学了十几年的武,有一天因为外部原因必须放弃,你开心吗?
云梨沉默地坐在休息椅上,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池宴却站了起来,眉眼低垂看着她,指节轻抵着她额头敲了下,唇角轻轻弯着,低声问:“心疼了?”
云梨突然想到他那句:这都不抱一下,下回主动一点。
于是蹭一下站起来,抬手抱住他。脑袋在他心口蹭了蹭,很低很低地“嗯”了声。
池宴无声笑了笑,回抱住她,头微微低下去,在她耳朵边上说:“其实我今天都想好了,你要是已经睡了,或者不愿意见我,那我就在门外等一夜。”
云梨一顿:“?”这怎么,话题突然转得这么快?
“最好再下场雨,第二天我就感冒发烧了,还得你来看我。见不到你就不吃东西,要死不活的样子。”池宴拖着音调,理所当然地说,“总要找点儿事情,让你心软心疼一下才有回旋余地吧?”
“??”云梨蓦地把脑袋从他心口抬起来,茫然又震惊地看着他,“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