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种下的梨树终于结了一颗小果,不知道甜不甜,明天带你,我们分着尝一尝。
结果第二天清早,她是被滂沱雨声吵醒的。
她捂着耳朵躲在屋里,望着窗外雨幕,兀自镇定地安慰自己:他知道她不喜欢下大雨,她说过。所以等雨小一些,等雨小一些她就下去,一定不叫那个哥哥白等。
可那场雨下了一天一夜,连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结的一颗可怜巴巴的小果子,都不知道打落到了哪里去。
等她带着旁的吃食再去半山腰找他时,小木屋里早就没了人影。
他甚至像生气了一样,什么都没带走,也什么都没留下。
小屋里是有纸笔的。要是他着急下山,可以给她留个字条。云梨告诉过他。
那天,云梨放下攒了一篮子的好吃的,撑住小屋里的木桌,拨弄了下桌上那个小土陶瓶里不知名的野花。
花瓣还新鲜着,可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看啦。
鼓着腮帮子,极轻又迷茫地吁了长长一口气。
没事的呀。
云梨想:反正本来就……是她先失了约啊。
…………
云梨闭上眼睛,微僵的指节紧紧捂住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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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宴晚上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外面飘起了小雨。
起先并没在意。
晏城冬天也常降雨,倒是下雪极为罕见。
可等他忙完开车回家,一路上的雨势却渐凶起来。
没一会儿,雨刮就开到了最大。
池宴瞟了眼车窗外。
这似乎是今年最大的一场降雨了。
车子停下等红绿灯的时候,雨刷扫开水雾,池宴看着倒数跳动的数字,无端恍了下神。
——“哥哥,我跟你说哦。我最不喜欢下大雨了。”
——“绝对不是害怕呀!下大雨有什么好怕的!只是不喜欢罢了!”
脑子里蓦地闪进这两句话。
那个熟悉却不同如今,略显稚嫩的声音。
池宴眯了眯眼睛,搭着方向盘的指节下意识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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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寓里,云梨心口和膝盖之间紧紧压着她的波妞,不停重复默念:我只是不喜欢下大雨,只是不喜欢,绝对不是害怕……
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念了多久,耳廓都被她压得发麻生疼,可那点耳鸣似的嗡嗡声还是直往她耳朵里钻。
直到她……好像开始幻听。
她家的房门,好像闷闷地被人叩了几下。
并且这几下叩门声里,还混杂了一个熟悉的,但绝不可能出现的声音。
因为那个熟悉的声音,叫的是——阿梨。
如今的池宴,可从没这么叫过她。
可那叩门声太真实了,并且又响了起来。
那声又落进她耳缝里的“阿梨”也清晰得……不太像是她的幻觉。
云梨一顿,那雨声好像都被掩小了些。
掌心试探着,稍稍挪开了分毫。
“叩叩。”门上又是两记轻扣,然后真的听见门外有人说,“阿梨,来开门。”
云梨倏地坐直,手里不忘搂着她的波妞,脚尖却踏下了沙发。
“来了!”小脚脚鞋子都没穿,踩着地板哒哒哒跑到门口,猛地拉开房门。
门外,走廊感应的小灯亮起,在池宴发顶上投下一束小小的光。
他额发和长睫都缀着湿气,白衬衣领口泅染的一大片水迹,贴出锁骨平直的形状。
此刻眉骨和下眼睑那儿敛出的阴翳,都像被泡软了一样。
心跳无端失序。
云梨讷讷地,问他:“哥哥你……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像是自己都觉得莫名,池宴眼尾轻轻提了下。
又像是光说完这几个字,就耗尽了他撑到现在的气力。池宴撑着门框,慢慢弯下腰来,闭上眼睛,眉骨轻轻磕住她的肩。
尾音延地低低的,在她耳蜗里氤出潮软的缱绻,“不喜欢这么大的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