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德七年秋,三月十六,正值太府寺少卿闻家的春日宴。
午时过后,天上便飘起了小雨,渐渐的居然连点成线,愈发大起来了。
陶书颜坐在马车里,别扭的扣着手指。
真是要怄死了,这一桩桩的,都叫个什么事儿啊!
一早时候,陶家大夫人何氏便带着陶书悦和她前去太府寺少卿府上,参加春日宴。可不知怎么的,陶书悦在席间居然两眼一黑的就晕过去了。
众目睽睽之下,紧接着便是一阵子的兵荒马乱。闻夫人也是有些傻眼,急忙将陶书悦安排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并立马差人请了大夫过来。
陶大夫人面色沉沉,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帕子差点甩到闻夫人的脸上去,话里话外就是陶书悦居然在闻家的宴席上出了岔子,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闻家也是难辞其咎。
闻夫人也是一直陪着笑,说着小话,一边使眼色让人把上菜的丫鬟和厨房里的人都控制住、看管起来。一边应付着陶大夫人的泼天怒气,只等大夫看过陶书悦之后,再看如何处理。
刘大夫在听来人说可能是中了毒,也是惊了一跳,赶忙拿上一些寻常的解毒药丸,就算是上了些年岁脚下也是步履生风。
与阎王爷抢人的活儿,能快一些就多一些胜算。
可也是巧了,就在大夫放好迎枕,手指即将搭上陶书悦的脉门之时,陶书悦居然睁开眼睛醒转了过来。
当她看见胡须雪白、满面慈祥的大夫正欲诊脉的时候,脑子嗡的一声,如同看见一头目露凶光、欲将她一口吞下的饿狼。把手从刘大夫那里夺了回来,大叫着缩到床角,眼神之中满是惊恐。
她一边将手腕藏在怀里,誓与其共存亡,一边大叫着让大夫出去,说什么也不让看诊。
刘大夫显然也是吓了一跳,刚刚还昏迷一动不动的女娃子,下一秒就如同炸了尸一般。
这活蹦乱跳反抗的模样,看着也不像是中了毒的啊!
倒像是得了什么颠症。
刘大夫也没说什么,只是讪讪的收回手,不发一语。
大家族关起门来的腌臜事他见得多了,眼前这明显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就像是一个皮儿薄馅儿大的包子一般,怕一诊脉就不小心露了馅儿。
这未婚的姑娘最怕什么,刘大夫还是知道的,而且不但是他知道,在场的众人也都知道。
刨人隐私,如同掘人祖坟。刘大夫环顾一周,见这么些个太太小姐的都在场,此时确也不是一个露馅儿的好时机。
想到这里他便不着痕迹的往角落里缩了缩,抬眼去扫那怕露馅儿的包子,想从她的面相上看出点门道儿来。
陶大夫人何氏愣了一愣,突然就醍醐灌顶了一般,赶忙笑着上前:“你看我这记性,居然给忘了!悦儿这孩子与颜儿一样,都是脾胃气虚、有不足之症。”
何氏说话的时候,站在后面的陶书颜透过人群望过去,只见她的嘴角有些微不可查的抽搐。何氏或许自己都没发现,每每她一着急便是如此。
何氏的话音一落,众人便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落到了陶书颜的身上,目光里满是探究。这陶书颜脾胃气虚并不是秘密,众人或多或少的也听说过,可从未听过陶书悦也有这毛病。而且看何氏的表现,显然是临时找的借口罢了,这干巴巴的解释谁信啊,拼命藏着掖着的事才是她们想要知道的啊!
何氏的理由找得那么蹩脚,明显是在说谎嘛!
陶书颜只得微笑着冲她们点点头,表示何氏所说的就是事实,心里却是把个陶书悦骂上了千百遍。
不过现在这里的显然都是人精,只要大夫的手还没搭到陶书悦的脉上,人家母亲说的便是有道理的,任谁也不会去反驳。
何氏继续笑着圆场,陶书悦也像是终于清醒了过来,从床角出来下了地,站到了何氏的身后,安溪也配合着上前,将用帕子包着的点心喂给陶书悦。
看着她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样子,闻夫人故意劝道:“哎呀,还是让刘大夫给看看,虽是‘脾胃气虚’可毕竟是在我们府上出的事。还是让大夫给看看,我们也好彻底的放心不是。”
形式急转直下,见陶大夫人被迫改了口,闻夫人反倒是好整以暇、不依不饶起来。
何氏刚才有多嚣张,这会儿就有多沮丧。她其实也想硬着怼回去,可陶书悦的反应让她心里面没底,还是决心先忍下来,毕竟她也不清楚陶书悦这会儿究竟捅了多大的篓子,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的话……
“闻夫人这是哪里的话,小女不是已然醒了么,定然不是贵府的饮食出了问题,小女也并没有什么饮食禁忌,真就是脾胃气虚。”
“还是让大夫给看看吧,就算是脾胃气虚,也不能讳疾忌医啊!”
不知是在场的哪位小姐的话音传来,听得陶书悦就是一个激灵,如同惊雷在耳畔炸响一般。
“不!”陶书悦咬着唇,一个劲儿的摇着头,双手紧紧的抓着何氏的手臂,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
何氏只觉得被抓着的手臂仿佛被铁链紧紧的箍住了一般,一时间有些血流不畅。
陶书悦扫过在场众人,眼底浮现出恐惧。
她的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