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虹揉了下眉心, 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虽然安姐暗示过温韵和冷千山的情况,但据她观察, 两人并没有那方面的意向, 她探问道:“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发生什么。”丛蕾又成了个锯嘴葫芦。
“他有没有给你承诺?说没说要捧你, 给你资源?”
丛蕾道:“没有。”
只是冷千山发疯说要把他的财产都转到她名下。
“你不怕被他白耍了?!”郑虹疾言厉色,冷千山镜头前大方, 背后居然这么不厚道。
“不会, 我们没有那么复杂。”丛蕾不乐意郑虹说这话,好像她就只有被冷千山耍的份儿一样。
女人投身于恋爱,感性占了上风,总妄想能修成正果, 然而哪有那么多正果可修, 郑虹已经预见到了她悲哀的下场。她想说些什么,还是没说出口,温韵的性子看着软和,其实拿定了主意就不听人劝, 非得自己撞了南墙才知道痛。
丛蕾不用猜也知道她在忧心什么, 说道:“你先别跟安姐讲。”若安姐得知,势必要拿这段关系来做文章,她扯了个由头,“我怕冷千山找我算账, 说我利用他, 到时候适得其反,保持现状对大家都好。”
“看来你还有点理智。”
郑虹想,秦秋荣那边的广告大概是没戏了, 不过若是温韵和冷千山能稳定一段时间,她倒可以找个机会适当地跟冷千山提点一下,毕竟他自己就是一个资源库,指缝里漏点油也够她们吃上几年。
小兰愁云惨淡地蹲在地上画圈圈,韵姐是她的BOSS,那冷千山就成了她的大大BOSS,可她刚得罪了冷千山,成为大经纪人的梦想从此被腰斩,出师未捷身先死,韵姐是不是有什么不良癖好,怎么会喜欢上一个打自己的人呢?
她对着丛蕾一步三叹,丛蕾摸不着头脑:“你咋了。”
小兰四十五度角仰头看窗外,没有人懂她的忧伤。
丛蕾去医院开了些药,她的脸要恢复如常至少得半个月,而这半个月又是她工作排得最满的时期,《旧色》和《沸腾》都面临密集的宣传路演,她伤的角度太奇葩,为了避免外界的风言风语,郑虹把一些要露面的通告通通推迟,部分采访也转成了线上语音,就连《沸腾之旅》在C市的庆功宴都没参加。
如今丛蕾一起床,便要做两件事,一是照镜子,二是回冷千山的消息。冷千山每天掐着一日三餐给她问候,最开始是打电话,但是打了几天就发现他们之间并没有那么多话可以聊,面对面不觉得,当隔着一条电话线,看不见彼此的脸,就显示出了这些年迥然相异的生活差距。
大多数都是冷千山在说,丛蕾在听,然而冷千山不是个话多的人,无非是对着丛蕾才会滔滔不绝,可他们俩的圈子互不相通,又不能老提童年往事,存得再多的话也倒了个干净,丛蕾搜肠刮肚,总是那几句干巴巴的“起了吗”“吃了吗”“睡了吗”,后来冷千山看她找话题找得费劲,便把午安省去了。
丛蕾向尤娇请教:“你和章岸成平时都聊些什么?”
尤娇道:“能聊什么,就是些废话呗。”
“哪种废话?”
“废话就是废话,鸡毛蒜皮的小事,谁还去分个类。”尤娇不能理解,“你们怎么了,冷千山也来问章岸成这个问题。”
丛蕾微怔,若只有她为此烦恼,姑且还可以当做最近闲得没事,思虑过重,但冷千山这样神经大条的人都产生了困扰,那证明他们俩的相处模式确实不对劲。
丛蕾隐隐升起一丝失落。
她把聊天记录往下拉,冷千山的消息基本是一个早安加晚上的工作汇报,让她了解他一天的行程,丛蕾养伤,没什么工作,在家就看看电影和《雾失蔷薇》的剧本,偶尔和他说说感想,而等冷千山忙完回复,通常要数个小时以后,那时她要么快睡了,要么已经没了聊天的欲望,几番下来,平淡得像是君子之交。
甚至还不如她和裴奕的那段恋爱。
时光到底给他们留下了印记,他们之前想得太美好,理所应当把雪山那特殊的一晚当成了相处的常态,一厢情愿地认为只要和好,就能复位到十年前。其实就算是十年前的他们好像也没多少共同语言,不过当时有冷奶奶这根纽带,任他们随便闹都闹不翻。
可冷奶奶不在了,现在只有靠他们自己。
丛蕾控制不住地惶恐,却没办法质问冷千山,万一戳破表面,证明他们真的不合适怎么办?羊草山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灵魂交融,无可比拟的美妙,回到浮华都市,冷千山会不会产生一种“与她在一起不过如此”的落差感?
丛蕾天生思想不积极,多次被命运戏弄后,更难心安理得地享受快乐,有好事发生时,总想着“这好事未必能长久,指不定后面等着什么”,而当坏事发生,反而镇定——“看,果然来了”,但凡抓住一丝负面的苗头,便在悲观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冷千山对她的辗转反侧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