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消失以后。
丛蕾语调平淡, 却如当头棒喝,敲得冷千山呆若木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跟裴奕分手,是因为……”
她如无波静水。
只需一个眼神, 尽在不言中。
“我以为是近两年的事。”冷千山措手不及, 结结巴巴地说, “你们念大学时,不是、不是还在一起吗?”
“早就分开了。”丛蕾道, “我那些年过得一塌糊涂, 他照顾我,我很感激他。”
冷千山按住脑袋,只觉头痛欲裂,光线扭曲, 他仿佛身在一座错乱的迷宫之中, 失去了方向,急促地说:“你让我缓缓。”
他虚脱了一般靠着墙壁,慢慢地,痛苦布满了他整张脸, 这种痛苦似乎佐证了他的爱。直至此刻, 丛蕾才相信了不止是昔日的冷千山,如今的冷千山仍然深爱着她。
不是把她当成玩具一样的喜爱,而是遭受着爱欲的烈火烹燎。
丛蕾抚摸他眉宇间的纹路,冷千山如同触了电, 反手掐住她的手腕, 咬牙切齿地问:“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就是那一年,你说,你爱我。”
十年前的雪夜, 冷千山在天寒地冻中握住她的手,缓慢地放到唇边,她滚烫的心疯狂地悸动。他说,丛蕾,我爱你。
从此,她茶饭不思。
一瞬间,冷千山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他支撑不住自己,大半个身子瘫在床褥上:“我以为你恨我。”他失神地望着头顶的木梁,表情似悲似喜,似癫似狂,喃喃自语道,“你自己说的,你恨我……”
“冷千山,我恨透你了!”
“你不来,我会过得更好!”
“滚!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你!”
那一次会面,丛蕾的决绝振聋发聩,让冷千山做了长达三年的噩梦。
他没有办法睡觉,一闭上眼就像是被困进了炼狱,一次次被她辱骂,她一次次挥刀斩断他的锁链,他再一次次像狗一样爬回去。
如此循环,无尽的循环。
“对不起。” 丛蕾的眼泪从指缝里涌出来,“对不起。冷千山。”
她终于为自己的年少无知,道出了这声迟来的抱歉。
“我那时候太累了,你又不在。”泪痕将丛蕾的脸分割得支离破碎,“我当时想不通,你说爱我,但你不在。”
她仗着他的爱,以为不管她怎样伤他,他总会回到她身边。
她不知道他们会两不相见。
听见丛蕾的忏悔,冷千山肝胆俱裂,心中灌满了沉铅。
一句话的代价,是八万七千六百个小时,三千六百五十天,十年。
他可以接受他们错过三个月,错过半年,可他不能接受他们整整错过了十年。
漫长的,没有彼此的十年。
“该道歉的人是我。”冷千山窒抑道,“丛蕾,是我对不起你。”
明明是她出口伤人,他不但不责怪她,还将错误全盘揽过,丛蕾泪如雨下:“你没有错。”
冷千山把丛蕾拽到胸前,用力抱紧她:“不对,如果我再坚持一次……”
他说不下去。
他坚持了无数次,丛蕾都没有爱上他,就在她爱上他之时,他偏偏选择了放弃。
造化弄人,如果他再多走一步,或许他们就不会错过这十年,只差那一步,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就不会缺席她的难关。
偏偏是一步之遥,叫人如何能心甘。
冷千山找不到可以怨恨的对象,便将愤恨悉数倾注在自己头上,他的城墙土崩瓦解,他的心脏四分五裂。不论丛蕾怎么说,他只是一遍遍地跟她道歉,间杂着些胡言乱语,时而说不该跟她表白,时而又说宁肯她不爱他。丛蕾想与他好好交谈,冷千山却当她要离开,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嵌进胸腔内,眼底血丝密布,面容简直有些恐怖。
丛蕾肋骨生疼,被他勒得喘不过气,眼见冷千山一副魔障了的模样,只好顺着他的话,轻声安抚道:“冷千山,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怕他继续发疯,丛蕾努力将他混乱的目光聚焦到她这里,引开话题:“我只是想知道,当年你为什么要走?究竟发生了什么?”
冷千山动了动唇,似乎不知该从何提起,怔怔地盯着丛蕾。
“这是我的心结。”丛蕾道。
山上的大雪与那一年冬天依稀交汇,回忆若隐若现,冷千山陷入其中,喧嚣的血液开始冷却,他缄默良久,才道:“十年前,我回云市见你,你问我,为什么会瘦成那样。”
自打冷千山去A市读大学,组建了全新的社交圈后,找她的次数日益减少,丛蕾只能在社交网络上窥得他的近况,后来他连社交网络也断了,连续一个月音讯全无。
就在她暗恨冷千山无情时,他骤然从天而降,面色憔悴,形销骨立。
在丛蕾的盘问下,他避重就轻,先说减肥,又说冷世辉有项目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