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喝到了青苹果牛奶!suān suān 甜甜的!小苹还是很可爱的,脸jiá红红xiàng苹果!
我决定把我zuì喜欢的白xuě公主的故shì讲给小苹听!下次我yǎn公主的时hòu,让他当苹果^^”
——《杏杏幼稚园识字录》
沿着淮市中山路一直朝东走,在遇见第一个红绿灯后右拐,继续沿着树荫道直走,直到看见一株开得盛大的芬芳玉兰树便停住脚步,朝左转,便能看见玉兰小区的大门。
90年代气派的黄铜色栅栏大门被数不清的风吹日晒折腾地褪色成一扇稍显完整的破旧的废铜烂铁。
朝着局促破旧的门卫室中戴着昏花老花镜看着淮市早报的王大爷点点头,招呼一下便可以行动自如能走入小区。
沿着小区坑坑洼洼石板主路向前走个十来米,遇见一面被水彩笔与粉笔涂鸦得乱七八糟的灰墙,便朝右拐弯,沿着灰墙直走,不过□□步就能看见一小株含苞的玉兰树。
而玉兰树浓绿的枝叶背后掩盖的楼道便是玉兰小区D1栋的入口。
小区破旧,D1栋楼梯的白炽灯早就退休下岗,而几户人家合计了一下自费安装了新潮的感应灯。
不过大家还是贪了批发市场的小便宜,产品质量参差不齐,他们倒霉选中一盏坏灯。
跺一步,灯不会亮,只有小碎步才能把灯唤醒,像是在跳踢踏舞;咳嗽一声灯也不会亮,得快把肺咳出来了,才会姗姗来迟亮起灯。
但是大家都是从玉兰小区一建成就一同搬进来,看着楼下的玉兰树苗一天天长成了一棵还不赖的小树,对于这栋楼的熟悉程度是喝昏了还能顺利摸回家的类型,所以那几盏盗版感应灯也就显得可有可无了。
走上光秃秃水泥楼梯,爬过两层,左手边是玉兰小区D1栋201室,周霁年在这出生,上幼稚园,小学,初中,高中,一切都在这小小两居室中发生。
迈开腿,再往上走一层,同样是左手边,玉兰小区D1栋301室是宋杳的家。
一层楼的距离,一上一下的方位,不远不近的关系,让青梅竹马成为了他们最好的形容词。
周霁年自认为自己一直没有宋杳厉害,没有她看书多,没有她能说会道,没有她讨人喜欢……他不如她的地方很多很多。
可在关于“青春期”的觉悟上,周霁年或许还是比宋杳聪明一些。
毕竟在宋杳还在为青春期扭扭捏捏、口是心非的时候,周霁年却加快一步习得青春真谛。
某一天傍晚,夕阳是跌进香醇酒液中的乌梅,酝酿出令人心醉的颜色。
周霁年载着车后座带着耳机听着mp3哼着歌的宋杳,吭哧吭吃骑着车下学。
偶遇红灯而紧急刹车,换得她坐在车后座的一个紧紧拥抱。
在那个瞬间,当她的手攀上他的腰腹,拽皱他的校服,胸膛与后背想贴,体温与心跳被共享。
周霁年忽然顿悟了了惯性的伟大,同时也在沉醉在晚霞中,后知后觉地捕获了自己错拍的心跳,在街边桂花簇簇芬芳中,解出了关于暗恋的最佳答案。
但这是属于十七八岁青涩的故事。
在零零年代,在大街小巷的廉价音响狂躁中,在北京奥运举国欢庆的欢呼中,在3G网络贴吧与在线视频潮声中……
在不完美也是最美好的千禧十年中,他们在玉兰小区中渡过漫长又短暂的童年时代。
宋杳的小名叫杏杏。
因为张虹在怀孕期间爱吃杏子,于是小两口合计着如果肚子里闹腾个不停的是个小女孩,就取名叫做宋杏,
结果宋清平抱着杏杏去登记上户口时,喜得宝贝女儿的幸福冲昏了他的头脑,笔下落下的字也跟着龙飞凤舞,登记员一眼花缭乱,户口本上的名字由宋杏变成了宋杳。
小两口看着户口本上陌生的名字大眼瞪小眼,而怀里的宋杳眯着小眼咿咿呀呀唤个不停。
默念几遍“宋杳”这个名字,也挺好听的,好像也算顺口,小两口无奈对视——那就叫宋杳吧!
而杏杏则顺移成为了宋杳的小名。
而周霁年的小名叫做小苹。
他刚出生几个月,父亲周文才身为人民警察便在某次任务中意外因公殉职,母亲陈秀兰刚出月子就天天以泪洗面。
家里少了一个人,多了一张挂在墙上的照片,还有一张被陈秀兰深深藏在柜子底的烈士光荣证,她不敢看,害怕一看见“牺牲”二字就忍不住红了眼。
空落落的二居室挤满了悲伤的情绪,泪水把回忆浸泡泛白。
周文才最后给亲爱的儿子留下的最亲切的怀念只有一个名字——周霁年。
陈秀兰怀孕时,天气是潮湿的多雨,惹得敏感的她更加伤春悲秋,周文才每天都得哄个好几次。
可分娩那天,淮市却是迎来了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于是周文才翻遍了字典,与身为语文老师的陈秀兰商量了好几趟终于敲定了“周霁年”这个名字。
希望他诞生后的每天都天晴,而他的人生只剩晴朗与璀璨。
每到惹她流泪的雨夜,陈秀兰总会顶着双哭肿成核桃的眼恋恋不舍地翻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