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花了好会儿才听明白林鹤知在说什么:“你是问之前的房子?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之前这里发生过一场大火,全烧没了,现在的房子是后来新建的。”
林鹤知突然觉得手机似乎有些烫手, 他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理解, 与对方确认:“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 兄弟。听着,我很抱歉我不能给你带来更多的信息, 如果你是想打听之前的房东, 我建议你去联系当地的警察局。大火会在他们那里留下调查记录,或许他们能够回答你的问题。”
“你需要他们的电话号码吗?你可以上网查一下,我们这片辖区的名字叫做……”
林鹤知没能在网络上查到更多的关于那场大火的信息,但他联系上了当地辖区的警察局。接电话的人, 是一名嗓音悦耳的年轻女性,言语间仿佛都带着雀跃的笑意, 莫名让林鹤知想到了段夏。女警在听完林鹤知的诉求后,便说帮人去查一下档案。
很快,她回复道:“你说的那个地址的确发生过一场火灾,不过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当时无人生还。我们在现场找到了刻意纵火的助燃剂, 但很遗憾, 我们并没有发现纵火的凶手, 所以, 最后案件被定性为自杀, 或者意外, 因为我们还在现场发现了毒|品。”
听到火灾日期的那一瞬间, 林鹤知有些恍惚。
他暂时还没有明确的证据, 证明Johnson一家收养了林逍。可是, 火灾发生的日期——4月12日——正是林逍被人领走的那天。
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巧的事?
女警又问道:“先生,请问你还在吗?”
林鹤知这才反应过来,又低声重复了一遍:“无人生还?Johnson一家?”
“是的,没错,先生。”女警的吐字非常清晰,为了照顾英语并非母语的林鹤知而放慢了语速,“死者正是Johnson一家,Nanancy丈夫以及她们的儿子Raven。我很抱歉。”
Raven——
那你的名字,是不是叫做Raven Johnson?
林鹤知又问:“DNA确认过死者身份吗?”
对方沉默片刻,才答道:“我最近才来这里工作,所以对这个案子并不太熟悉。根据我现在能查阅到的信息,现场两名中年人一男一女,人种、身高、年龄都符合Johnson夫妇,而第三名死者为亚裔,身高、骨龄亦与Raven相符——他是Johnson夫妇收养的孩子。”
“没有任何的线索指向死者并非Johnson一家,先生,请问你是有什么疑虑吗?”
林鹤知沉默许久,不知如何应答。
有疑虑吗?
他隔着一整个太平洋与将近十年的时间,他又能说自己有些什么疑虑呢?指责对方没有提取DNA信息就得出结论不够严谨吗?
“我能不能——”林鹤知觉得自己舌头有些打结,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照片——方便吗?我是说,我能理解案件信息不能向外披露,但是否有可能,让我看一看Raven的照片?”
对方又询问了一下他的身份,林鹤知坦言自己的哥哥当年被领养了,才查到Johnson一家。
女警听完,顿时“A”了一声。她几乎是立刻就把这件事答应了下来,并向林鹤知确认了发送照片的邮箱地址:“请问我还有什么是能为你做的吗?”
“没有了,非常感谢。”林鹤知听见自己说道。
“不客气,非常乐意为你提供服务。”
打完电话,国内时间已是凌晨四点。
林鹤知垂下眼,这才意识到各种文件,通话中的笔记,早已杂乱无章地摊满了书桌。其中,火灾发生的日期被林鹤知拿笔高亮了好几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无意识地拿红笔圈着那个日期,直到那个圈变成了一个杂乱的“鸟巢”。
那是十年之前,也是他与林逍分开的十二年之后。那一年,林鹤知刚成年,而那一天,林鹤知无知无觉,大约正沉浸于书山题海,准备着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考试。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电脑发出“嗖”的一声,让林鹤知再次抬起头。邮件页面显示收到一封新的邮件,有图片附件。
林鹤知颤抖地点开,就对上了一双熟悉的双眼。
记忆里的哥哥已经变得非常模糊,模糊成了一个温柔的幻影,而眼前的那张照片又是如此清晰,如此熟悉,好像不过是一个更年轻,肤色更深的自己。
那是一份死亡证明。
时间变得异样漫长,空气里的氧气好像也变少了。
林鹤知突然伸出手捂住了脸,掌心最古老的一道刀痕开始隐隐作痛,疤痕下好像埋了一颗小心脏,要从皮肤里跳出来似的。眼眶干涩酸胀,各种他无法辨识的情绪像是要从每一个孔里溢出来,可他却没有流下一滴泪水。
林鹤知迅速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