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宸殿内四角都放着冰鉴,走进去迎面便扑来一阵凉爽。
裴鸿雪站在大殿中央,僵硬着的身子一动不动。太宸殿他之前其实是来过两回的,他姐姐是殿下的昭训。
三年前选秀裴家也在名单之中,他嫡姐被选入东宫,也正因为如此,裴家这几年才算是好过一些。
只是裴昭训身子一向不好,故而不怎么受宠。
年前他入骁骑营进东宫当护卫,怕给阿姐惹麻烦,这层关系一直未曾说过。
但他心中也明白,若不是惦记念极这点关系,他如今也没有机会站在太宸殿。
此时站在殿中央,裴鸿雪看着正对面的人,穿着铠甲的身影挺得笔直,下摆一掀直挺挺的跪下:“属下该死,请殿下责罚。”
大殿之中寂静无声,唯有翻看折子的声响。
裴鸿雪跪在殿内许久,直到额头冒出冷汗,才听见头顶传来一声淡淡的声音。
“哦?”平淡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正对面太子垂下眼帘,轻飘飘的眼神落在下面:“你何罪之有?”
裴鸿雪额头上的那颗冷汗坠了许久,到底还是顺利的落了下来、
那目光分明只是随意一撇,却压得他喘不过来气。裴鸿雪头垂得越发低了些:“属下……”
裴鸿雪连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何罪之有。家中一听,仿若是他闯了滔天大祸,立即让他入宫请罪。
可他从昨夜就开始想,想了整整一晚他都没想明白。
要说他惦记了殿下的女人,可要论先来后到,他与南殊相识足足小半年怎么也比殿下相识得要早些。
可要说他无罪。
崇阳门下,她当着自己的面上了殿下的轿撵。今日一早入东宫,殿下昨夜亲自抱了个女子去长信宫的消息人尽皆知。
人人都在猜测那女子到底是何来路,裴鸿雪听了一整日,如今只余下苦笑。
自此之后,她就是殿下的人。
他一个东宫侍卫,却妄图去娶太子殿下的枕边人。这又如何不算是有罪?
裴鸿雪额头磕在冰凉的汉白玉上,暗哑的声音里满是苦涩:“属下有眼无珠,冒犯了南殊姑娘,还请殿下恕罪。”
话虽是如此,可在殿内的人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不甘愿。
刘进忠掀开眼帘往殿下那儿看了一眼,就见太子殿下眼中暗沉一闪而过。
宋怀宴垂下眼眸:“怎么?不甘心?”
“觉得是孤抢了你的女人?”
裴鸿雪放在地上的手收紧:“属下不敢。”
“是不敢想,还是不敢说?”手中的折子轻飘飘地落了下来。宋怀宴目光之中一片冰凉。
在裴鸿雪沉默的回答中,他薄唇微启,低沉的声音游刃有余:“孤今日给你一个机会,人如今就在长信宫中,整个东宫无人拦你。”
“你若是敢闯进去将人带出来,孤就成全了你。”
身侧,刘进忠眼帘微微动荡。而跪在地上的人却是猛然的抬起头来。
裴鸿雪那双眼帘之中满是惊喜。
他是当真喜欢她,若不然,当初也不会存了娶她为妻的心思。
只是后来,家中实在是不同意。所有人都在反对,他是裴家的嫡子,如何能娶一个宫女为妻?
日后在京都中,整个裴家都要与他一起沦为笑柄。
他实在是拗不过家中,这才放弃。
可如今殿下却说,要成全了自己?期盼已久的东西如今成为现实,裴鸿雪自然是喜不自胜。
“殿下说的是真的?”裴鸿抬起头,却对上那漫不经心的目光。
清冷的嗓音里夹杂着凌厉:“孤只问你,敢还是不敢?”
裴鸿雪笑意僵住,惊喜过后只余下清醒。
他将人带回家中该如何向父母交代?
京都显赫家族甚多,裴家在其中间不过是中等而已。父亲年迈,家族式微,到他这辈嫡子唯他一人。
母亲早与他说过要他与孙家联姻。他若是将南殊带回,当真儿能为了她抵抗得了父母吗?
他当真……当真能承受如此后果吗?
裴鸿雪闭上眼睛,沉默了良久。到最后却还是将头磕了下来,重重地一声响:“属下不敢。”
正殿之上,太子殿下满脸平静,似笑非笑的眼神显示这个结果于他而言并无半点意外。
“机会不是一直都有的,错过这一回你今后便想都不要想。”
裴鸿雪看着太子殿下那讽刺的目光,面色惨白。
他知晓殿下是在警告自己。
脑海中闪过南殊的身影,从开始的相识到最后足足有小半年,若不是他犹豫不决今日他也未必会如此。
苦笑一声,裴鸿雪仿若认命:“是属下无缘。”
“你两并非无缘。”太子拿起手边的狼毫笔,重新掀开折子:“你只是无用。”
手无实权便只能被人拨弄,弱肉强食这四个字放在哪里都是真理。
自己不强大,就别怪旁人将你当做棋子。
裴鸿雪头都不敢抬,语气干涩:“这件事与裴家无关,裴昭训身子不好更是半点不知。一切都是属下的错,殿下若要责罚,属下愿一人承担。”
太子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