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子打开,“正要给你看。”
……
太上皇盛怒,无人敢给贾氏一族求情,三法司通力合作,不过五日,就查清了宁国府一案真相:
贾敬确是贾珍所杀,以道中金砂丹药致烧胀而殁;
贾珍之疾病为贾敬虐待所致,是以贾珍怀恨在心,才寻机杀死父亲。
贾蓉所告皆属实。
太上皇御口定罪:
不论何等缘由,子杀父,罪无可恕,判处贾珍剐刑。
贾蓉虽子告父,但为其孝心,事出有因,免其罪责。
宁国公府虽祖上于国有功,但子孙不肖,竟出乱臣逆子,夺爵,收回御赐田宅,限于一月内交还。
……
贾蓉被贾母使人从天牢抬回家中。
老圣人免了他的罪责,但查案几日,他受刑不少,几乎人废了半个,只能趴在地上,对贾母叩首。
贾母对这隔房的重孙亦无话可说。
怪罪他吗?
可贾敬的确是贾珍所杀。
体谅他吗?
可也的确是他一纸诉状,不但又让贾家成了满京的笑话,还丢了娘娘好容易和陛下求来的爵位。
“宁国府有你母亲和媳妇看着收拾交还,”贾母只说,“你且养好身子吧。今后你母亲媳妇还要靠着你呢。”
“是。”贾蓉再次磕头。
提起妻子秦氏,他眼里闪出怨毒的光。
……
“家里几百个下人,必然使不了了,大爷看,是放出去多少?”年方二十余四,虽满身孝服,仍不掩容貌极艳的秦氏坐在丈夫床边,轻声问道。
“留几家得用的,我说给你,余下该卖的卖,该送西府的送西府。”
失去爵位和在国公府奢靡无度的生活,贾蓉仍不后悔告发父亲。
若真叫父亲回了家,他今后的日子还不如被削爵!尤其秦氏——
“你嫁来六七年,一直无有所出,我也没亏待过你一分,是不是?”他突然死死攥住秦氏的手腕。
“大爷!”秦氏惊问,“确是如此……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贾蓉更加暴怒,咬着牙根说,“你与父亲的那些脏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这!”
秦可卿浑身僵直,如坠冰窟!
“父亲要死了,你是不是还在心里怨我?”贾蓉的声音像从地府挤出来一般。
他双眼血红,多年恨意终于一朝发泄:“□□!”他骂
() :“别再做父亲会回来与你同床共枕、伺候你这娼妇的身子的美梦了!你以为这两年,我为什么一直没再碰你?”
他甩开秦氏的手:“我是嫌脏!嫌恶心!”
秦可卿跌坐在地上,手碰到冰凉的砖石,头脑却冷静了。
她仰起头,回看贾蓉。
秦氏素来性情柔顺,甚至到了敏感多思的地步,处处周全谨慎,尤其对他这丈夫更加恭顺……贾蓉从未见过她此等神情。
他看得双眼发疼,一肚子辱骂秦氏的脏话,突然便不能再出口。
“我嫌太丢脸,没说出你和父亲的事!”贾蓉伸手指着她的脸,“六年无出,我明日就休了你!你回自家是去给父亲殉情,还是不要这张□□脸皮苟活世上,都由得你去!”
“滚,滚!!”他拍着床边,大吼,“给我滚!!!”
……
秦氏嫁入贾家六年,对上孝顺、与平辈和睦亲密、待下慈爱,突然被休,阖家皆惊。
贾母、邢夫人、王夫人都赶来宁国府劝阻。
贾蓉执意要休。
王熙凤脾气上来,便指着贾蓉骂道:“好糊涂的王八种子!咱们这样人家,哪有为无子休妻的!你媳妇虽无出,又不是没给你纳妾,你房里的丫头又少了?不都没有?如今的光景,媳妇去了,你想再娶一个和她一样出身人品行事的,可不能够了!她不嫌你,你还嫌起她来了?”
贾蓉被骂得脸上发青,也不肯松口。
正闹得不可开交,尤氏请了贾母去,秦可卿自请了王熙凤去,四人各自说了一会话。
再回来时,贾母便不言语,也不再看任何人。
王熙凤红着眼圈,死死握着秦氏的手,也不多劝一个字了。
当日,秦可卿领了休书。
三日后,她与尤氏到荣国府辞别众人。
王熙凤非要请秦可卿到她房中,令平儿守着门,再说私话。
“都是你那公公……没人伦没天理的王八蛋,死了倒好!活该他受千刀万剐!”王熙凤一张口就掉了眼泪,“离了这个脏地方回去……”[注]
“你人还年轻,又没生育,又是正经官宦人家的小姐,再嫁想来不难。”这话她琢磨了三个晚上,定要当面说,“有合适的人家,我替你留意着!一会我亲自送你家去,你我还同从前一样,你想我了或有烦难,就只管过来,想来你父亲和兄弟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被贾蓉指着脸骂,秦可卿没哭。
和婶子坦白她被休的因由,她也没哭。
领到休书,她心里只有释然。
可今日来告别婶娘,手被婶娘握着,听了这些衷肠话儿……秦可卿的眼泪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