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修只知独善其身,唯利是图——当然,我也一样。以我们的行事作风,写不出那样的‘核心价值观’。你的许多想法,确实令我惊叹。”
“我不仅会写,还会身体力行去做。”
舒凫失笑,转过身一本正经地向南宫溟抱拳,“南宫魔君,你能意识到自己‘独善其身,唯利是图’,已经是魔修之中的翘楚了。”
“因为你是魔修,所以面对遭人迫害的云蛟,大有可为的少年,你不会出于道义感出手相助。或者说,你从来不知‘道义’为何物,对吗?”
见南宫溟沉默不语,舒凫又笑着道:“但是,我不是魔修。所以我要去。”
“——这就是我与你们之间,最大的不同。”
南宫溟眉头一紧:“舒姑娘……”
舒凫没有再回头看他。她摘下遮掩魔气的墨镜,慢慢解开了自己的沙雕熊猫头。
“再会,魔君。”
“虽然观念合不来,但这段时间你的农家乐,还有你努力学习新知识的态度,我还是很喜欢的。”
话甫落,舒凫手中的孤光剑迎风出鞘。她屈起食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久违的、清越高昂的龙吟之声响彻天际,回荡不绝,像是故友欢喜的问候。
古剑寒黯黯,铸来几千秋。
湛然玉匣中,秋水澄不流。
这柄宝剑,已经在匣中沉睡太久了。
这一刻,舒凫撤去了所有的伪装,如蛟龙出海一般长身而起,灼灼红衣堪比日轮,刺破了魔域阴沉晦暗的天空,又像是夜色里开出一片燃烧的凤凰花。
“——好!可算把你们等来了!!”
贺修文猛地一拍大腿,顾不上处置刚擒住的云蛟,大喜过望地站起身来:
“给我拿下——”
“下”字刚滚到嘴边,他的手下还没来得及听清,舒凫的回答便已经到了。
——她的回答是剑。
贺修文身为一方魔君,虽说在其他大佬面前装孙子,但面对旁人一向自视甚高,根本不将小辈放在眼里。
然而这一次,他没能看清舒凫出剑的动作。
他只看见明艳倾城的女修当空而立,手中青锋三尺,如天上仙子凭虚御风。逆风飞扬的红衣好似烈焰翻腾,光华耀眼,却犹不及她比烈火更为灼热鲜明的目光,令人心惊胆寒,不敢与之对视。
她手中有剑,眼中有剑,心中也有剑。
一剑问心,道无愧天地;一剑问世,扫人间不平。
接着,舒凫的剑便到了。
她手中分明只有一柄剑,却有千万道凌厉的剑光从空中洒落,如烈风急雨,如飞花满天,又如同九霄仙神震怒,向凡间挥落天罚,化为无处不在的悍猛雷霆。
……天罚?
那种东西,贺修文从来没见过。
他不信因果报应,不信天理昭彰,只相信真金白银的利益。
时至今日,贺修文一直逍遥法外,恶事做绝,富贵享尽,从未体验过所谓的“报应”。
——现在,他的报应到了。
眼看着铺天盖地的剑雨漫卷而来,贺修文大为惊悸,连忙命令手下和尸傀上前阻挡,自己运使灵力与之对抗。
虽然他是靠百年如一日的嗑药硬堆上元婴,但面对区区一个金丹修士,应该不难对付……
“……咦?”
紧接着,他就眼睁睁地看见,自己的手下好像被按下暂停键一样,直挺挺地僵立不动,惊恐而迷茫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直到剑光落地,人也跟着一起倒地,他们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这,这是……”
满心惊骇间,贺修文依稀看见——
在那些尸骸身上,披覆着一层微不可见的白霜。
“……”
斗技场中央,月蛟少女仰起秀丽脸容,手扶鬓角,微微眯了眯春水一般清亮的碧色蛇瞳。
“我本想亲自出手,没想到被小辈抢了先。现在的孩子,一个两个,真让人不省心。”
“不过……正如帝君所说,这是个好孩子啊。我与明潇共创的心法,果然没有传错人。”
少女扬眉一笑,提气凝神,朝向天空扬声喝道:
“舒凫,出剑罢!”
舒凫的第二剑应声挥出,万千剑光分而复合,汇聚为一往无前的浩然剑气,如分海一般在黑压压的护卫间劈开一条道来,朝向大惊失色的贺修文迎头压下。
白光吞日月,一剑破万法。
“等、等——等一等——啊!!!”
……
“……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半点用场也派不上。”
与此同时,隐藏在暗处观望局势的狡慧魔君见状,不由恶狠狠地骂了一声,准备亲自出手对付舒凫。
然而,他才刚迈出一步,便听见满含笑意的温润男声从身后传来:
“哎,好端端的,你怎么躲在角落里骂自己呢?虽说这是实话,但你也不必自己骂啊,我骂就行了。”
“………………”
狡慧魔君瞬间噤声,瞳孔缩小成针尖大的一点,颈椎骨“喀拉”一声响,慢慢地、浑身僵硬地转过头去。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