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范氏子弟对家属的说法,昨晚阿东出夜工,今早回帐篷休息,快午时时,工友回来唤他吃饭,发觉人已经没气了。
张婶和两个女儿听完,又是哭天抢地的一通,毕竟是市井妇人,也不管什么范氏不范氏,伤心过度时,揪着几个范氏子弟一顿痛斥,自然是被毫不客气地拂开。凡人在修士面前,哪怕只是普通弟子,也都弱小的不值一提,三个女人只得趴在地上继续恸哭,旁人劝了许久,方才起身让人将阿东的尸体抬上马车,拿了范氏赏的一点银两,将人运回去安葬了。
青梧眼睁睁看着这样的场景,兴许是自己两辈子加起来,做凡人的时间远远超过做修士,只觉心中难受不已。
准备牵着阿善离开时,听到旁边有人窃窃私语。
“你们不知道?最近死了几个开山工,都是上了夜工,回到帐篷一睡就没醒过来了。”
“是吗?看山洞已经开了快一里深,里面都是黑乎乎的,夜晚还得开工,指不定是遇到了什么东西。”
“说是山神发怒。”
“还真是有可能。”
青梧眉头轻轻拧起,转头朝不远处那个人工山洞看去,里面敲敲打打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繁忙。
说起来,这范氏还真是劳民伤财,竟然因为风水就要开山改河道,若是他们自己出钱出力倒也罢了,偏偏强迫凡人百姓当开山工,为他们日夜劳作。
在修士眼中,百姓的命,果真是贱如蝼蚁。
她摇摇头,叹了口气,牵起阿善的手,抬头时,看到刚刚那位粗布青衫的修士,已经飘飘然走远。
阿善也正看着那背影,道:“娘亲,好像没在蜀城见过那位叔叔?”
青梧点头,道:“应该是外来的修士。”
阿善说:“那这个外来的修士挺好的,刚刚阿善看到他给阿东哥念经超度。总之比范氏那些人好多了。”
青梧揉了把他的脑袋,颇有些无奈道:“阿善好好读书就好,不要总操心这些事,当心小小年纪长出皱纹。”
阿善道:“阿善就是看不得修士总凌驾百姓之上,若是日后阿善能建功立业,就一定不修仙,只图四海升平,百姓安军乐业。”
不得不说自己这小孩,真是个异类,这个玄幻世界里,人人都希望能修仙,从此高人一等,但他年纪这么小,竟然有如此与众不同的认知,实属难得,以至于青梧都有些自惭形秽,她叹了口气,道:“那你可得好好读书,才能建功立业。”
阿善用力点头:“嗯。”
回到香满楼,青梧招呼花容月带着几个人猿,去张婶家帮忙给阿东操办后事,等从张婶儿家回来,已经是二更天,她哄了阿善睡觉,本打算叫上明月,但见这家伙,已经变身猞猁,趴在树杈睡得呼噜震天,便独自一人悄然出了门。
虽是二更天,但子规山那出开凿的隧道,还隐隐有灯光浮动,咚咚咚敲打石壁的声音,时不时从里面传出来,显然是有开山工在上夜工。
青梧随意变了个身,化成一名开山工的短打装束,悄悄摸进了那隧道。此时尚是春末,夜晚仍有几分凉意,尤其是这山中隧道,更是寒意深重,加之脚下水深一两尺,若是凡人成日泡在这水中作业,那确实不是普通人能消受得了的。
幸而如今的青梧已经不是凡人,这点寒意对她来说,完全不值一提。只是因为做过凡人,便能体会凡人的痛苦。
隧道中挂着几盏灯,但完全不足以照亮黑沉沉的隧道。隧道中作业的开山工不多,只有二十来个,贴着墙面站着两个监工的范氏子弟,那些开山工动作稍稍慢了点,便会被冷声催促。
“仙人,这块石头凿不开了。”三个开山工拿着榔头敲打了一番前方的一块巨石,但敲了半天没有动静,只得愁眉苦脸朝两个监工报告。
两个范氏子弟没好气道:“我看你们是想偷懒。”
“我们没骗您,这石头是真敲不动,不信两位仙人来看看。”
一个范氏子弟不耐烦冷哼一声,轻掠上前,抽出佩剑,用力劈上那块巨石,但除了剑气撞上石头发出的一点火花,你那石头半点动静都无。这人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而此时的青梧已经感觉到这里的不对劲,是一股很奇怪的灵力,说是邪祟又不像,但一定是很强大的力量,而且很显然就是来自那块巨石。
她浑水摸鱼上前,朝那块石头看去,果不其然,有灵力在源源不断往外冒。
刚刚那范氏子弟一剑没砍动,不信邪似的,再次扬起剑,朝巨石用力劈下,这一回他的剑气和石头没擦出火花,而是忽然被一股吸力,连剑带人一块吸上了石头,他还没来得及叫出声,那石头里忽然长出无数黑色蔓藤,将他牢牢裹住,不过须臾间,原本好好的一个修士,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鬼啊!”隧道中的开山中见状,大叫着丢下手中的工具,发了疯般转身朝外跑去。
剩下一个范氏子弟并没仗着自己是修士,就上前查看,甚至跑得比开山工更快,几乎是直直飞掠出隧道。
然而那蔓藤却忽然疯长,瞬间便沿着山壁往外伸长,在范氏子弟飞出隧道之前,已经将前方的路封住,层层包裹下来,把隧道变成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