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她爸是个无酒不欢的老爷们。
嫌村长酒桌不过瘾、酒水不够好, 老王回家搬出五年杨梅酒往桌上一放——
“陆小子,来!”
这声喊得中气十足, 他面皮全红, 拍桌道:“不管怎么说,你王叔我是看着阿汀丫头长大的。她算我半个女儿,你得算我半个女婿, 我自然算你半个丈人。老宋那关你怎么过的, 我不晓得, 我不听。在我这儿想过关, 没别的话好说,给我坐下!”
陆珣坐下,老王醒悟:这是个闷葫芦,两人干瞪眼没劲儿。
于是手再拍, 指点阿彪:“小伙子来, 你也坐下!”
阿彪看着陆老板的眼色, 笔直坐好。
“好,都是好小伙儿, 接着就看你们酒量好不好!”
说完便吨吨吨地倒,吨吨吨地灌, 并且疯狂催促陆珣阿彪陪着吨吨吨。
“来!”
“再来!”
话不多说直接吨吨吨他个五六碗, 杨梅酒空小半。
“慢点来, 肚子里全是水算怎么回事?”
王妈仰长脖子叮嘱:“陆小子, 你们慢点来, 给你们烧两个下酒菜啊。”
“还下酒菜!”
老王豪放拍大腿, 啧啧道:“不瞒你们说,当年我去老丈人家,压根没有下酒菜这玩意儿。大冬天干那个白酒,一口气火烧似的嘴巴灌到肚子……”
“他回回说这个,君儿成天抱怨耳朵生茧子。”
王妈笑笑,手握土豆利索削着,眼皮开合几下,轻声说:“宋家大屋这半年日子不好过。”
“怎么了?”阿汀炒菜的动作变慢,艰难分心。
“还不是宋柏。”
“生个败家儿子活像讨债鬼,沾什么不好,偏要去赌。年前好好的活计没了,在外头到处欠钱不说,连右手都压上赌桌不说。前两个月还回大屋闹腾,又推又攘又摔又打,非要他们卖房子给他钱还债,不然放话直接拿自个儿女儿抵债。你看这是人干的事么?”
她眉毛打结,厌恶之色分明:“宋婷婷又是个小没良心的,天天打电话回家冲老人家发火,说话颠三倒四不晓得到底是梦是醒。要么就伸手要钱,说什么以后飞黄腾达成大明星再还,毛病得很。”
那……下两代没人靠谱,大屋不是彻底老无所依了?
阿汀迟疑:“后来他们给钱了吗?”
“没给,俩七八十岁的老人家,拉扯孩子这么多年估计只剩下点棺材本了。”
王妈放下土豆,顺口问:“家里还有点茄子,茄子能烧不?”
“能的。”
一盘空心菜完事上桌,阿汀回来抹了抹手切土豆,话题继续。
“还好大屋房本藏得严实,宋柏说什么都找不着。自讨没趣儿,前段日子灰溜溜走了,这下死活彻底不晓得。宋菇的疯病时好时差,隔着十天半个月要上医院烧钱去。宋婷婷那丫头没了信儿,前几天有人说在隔壁村瞧见张大刚、就宋菇原来那男人,说不得真假。”
“要是个真事,说不准难得还有个好事。”
中年妇女大多有腰酸背痛的毛病,窝在灶台没多久便频频捶腰,阿汀见了立即让她去休息。
“炒个土豆茄子就好了,姨您上楼躺着吧。”
“行。”
自家人不必多客气,王妈扶着腰道:“过会儿桌别收了,明早再说。你王叔要是瞎嚷嚷,你再上来喊我,看我怎么收拾他。”
这话有林雪春的粗鲁,好似闺蜜间的无形感染。
阿汀笑这点头,独自忙活。
“王叔!”
门外冒出个不请自来的客人,白白胖胖,脸上两坨红。
“啊、大龙。”
两家关系不算好,王爸半真半假地说:“你来干啥?蹭酒蹭菜没你的份,别肖想啊。”
“稀罕你酒做什么,我还带酒菜来了。”
他拉开拉链,从厚重的棉衣里掏出两盘菜:油炒猪耳朵,以及腌好的猪头排。在乡下农村里几乎是大年夜才肯拿出来的好东西,香味浓郁地惊人。
王爸眼全睁,狐疑:“好好的献啥殷勤?准没好事!”
“不图你啥,叔你就坐着吧!”
大龙非常自来熟,扯把椅子坐下,嚷嚷着要碗筷杯子。
“别给,你先说你到底干啥来的!”
王爸寸步不让,陆珣屈指掂量着碗沿,狭长的眼睛压下眼皮,眼神横冷。
大龙眼珠往旁边挪半秒,瞧见些许冷光,又手忙脚乱收回来。
活像耗子见猫,他娘们兮兮地大腿夹手,他很孙子地垂着头。开口几不可闻的粗声:“我妈……让我来给陆小子赔个罪呗,不能还能为啥。”
“赔什么罪??”
“就……我爸不是今年台风出事了么,神婆非说是孽报,说他欠……他的。”
大龙家的事倒是人尽皆知。
随之宋家小屋的崛起,宋家大屋、大龙家逐渐没落下去。其中数大龙家最倒霉,山上狼狗不知怎的认人厉害,别人上山采药成,大龙家男女老少统统不准上。
否则撞见几回撕咬几回,满山汪汪狗狂吠。
两三个月折腾下来,大龙家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