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碗给我就行。”陆珣伸手压住胸腔,“手头还有事,得挂了。”
“好。”
电话挂断,老妈子犹在发牢骚,嘹亮的嗓门一路传到这里。小姑娘掩上门往里走,逐渐消失在视线里,只留左右两串小灯笼光线微弱。
徐律师表情复杂地问:“真不进去了?”
不了吧,明知道很容易露馅,力气也不够装样子了。
红兔子始终在手里,除却粗织毛衣,额头脸颊不知何时沾上刺眼的血红色。
抹不掉,越抹越晕开。
陆珣放弃徒劳无功的尝试,懒散靠在车垫上,“去医院。”
到头来没进门照样去医院报道,那你前头折腾个啥劲儿?还扒我衣服裤子??
徐律师满脸郁闷:”你确定?“
不然呢?
“总得让她安心把汤圆给吃了吧……”
陆珣自言自语似的嘀咕,疲倦的合上眼皮。
意识混沌到极点的时候,好像听到各种纷乱嘈杂的声音。还有她焦急地喊:陆珣。
不会被抓包了吧?
有那么狗血么。
他漫无边际想着,彻底昏厥了。
没两个小时就醒了,外面天色微明。
浑身散架似的,骨头缝隙全松散。还被纱布东包两圈西盖两层,陆珣自觉从僵尸狗跨越成**木乃伊,就罕见度而言,还算有所进步?
算了不开玩笑,他没什么幽默感。
病房里灯光浅淡,只有隐隐的啜泣声。
小姑娘埋头在手臂里,黑丝绒般的发丝散开。脱掉臃肿外套后,两只瘦削纤纤的肩膀不断抖动。哭得特别认真,委屈,以至于哭到喉咙哽住,狼狈地咳嗽好几声才缓过劲来。
继续哭。
这么来上三五天,眼睛不出毛病才怪。
“别哭了。”
他嗓音低哑如沧桑老烟鬼,轻飘飘落在夜里。阿汀茫然抬起头,果然是一双边角红透了的圆眼睛,膝盖上还抱着那只丑陋的蓝兔子。
“哭成丑八怪了都。”
手指在棉被下试着动弹,他垂眸深深望着她,“这不好好的么?哭什么。”
陆珣觉得她应该扑上来抱着他哭了。
嚎啕大哭不至于,多半是呜呜咽咽小动物似的,既心疼巴巴又担心害怕的那种哭。
他做好准备了。
靠顽强意志夺回手臂的控制权,他完全准备好迎接她的拥抱顺手揉揉脑袋瓜子作为温情安抚,然而——
阿汀红着眼看他,抱着兔子转过身去。
陆珣:?
就这样冷漠转过去了?
放着好好的他不抱反而去抱那个丑兔子??
这是真实存在的世界么。
这是宋阿汀会干的事么。
陆老板有点点震惊,有点莫名其妙难以理解。有烦躁不高兴,还有更多的自我安慰:小姑娘脸皮薄不经笑话,肯定是因为上个月在医院哭鼻子的事情被他调侃太多次。这才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哭的,绝对不是不想搭理他。
郑重重复:绝对不是不理他。
他挪动手臂,手指头碰碰她:“转过去干什么?又不是没哭过,用得着躲着我?”
她不理。
大半张脸脸埋在兔子脑袋上,吸鼻子的声音似有似无。她背对着他自顾自无声掉眼泪,好像有些不会吵闹的小孩,别扭起来就这个样。有的还喜欢找个边边角角躲起来抹眼泪。
陆珣戳戳,语气放软:“转过来我看看。”
再戳戳:“不丑,你好看死了。”
三戳戳:“真不理我?”
尖削小指抵在腰侧,挠痒似的细细摩挲。老半晌小姑娘抓住他作乱的手,塞进被子里盖好,闷闷地命令:“你不要跟我说话。”
陆珣失笑:“那不行。“
“那你说你的。”
她带着鼻音放狠话:“反正我生气了。我真的很生气,所以你说什么我都不想回你。“
“原因?”
“……”
已经开始不回了?这么狠心?
陆珣手指抓上她的衣角,“好歹给个原因?”
“……”
“汤圆?”
“……。”
好像,估计,大概麻烦大了。
小丫头正儿八经生气是前所未有的事,陆珣想了想,又想了想,想扶额但扶不到。
总不能真学狗叫哄媳妇吧??
不能,实在无力可走再说。
陆老板倔强扯衣角:“真不理我?”
不管用,那卖个苦肉计?
徐律师柔弱的模样语气划过心头,陆珣表示为不知数额的钱包低头很卑微。
不像他,为爱低头理直气壮。
“理理我不行么?”
对方依旧从头发丝气鼓鼓到脚底板。陆珣八辈子没这么难搞过,好想拔头发。
不死心地继续喊:“宋小姐?”
“宋同学?”
病房里始终回荡着他单独的声音,他静会儿,抛弃卑微徐律师。眯起眼睛很长很长地叫声:”陆太太。”
小姑娘脊背僵硬,犹如跳脚后的猫。
有效。
狡猾陆老板心里掂量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