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珣不走。
得到这个回答陆以景愣了一瞬, 随即眉头皱起,做出‘果然如此’表情。
“又不是一个妈生,你过来管什么用?真上心就叫他亲爹来, 不然闹出事要老娘给你们担着?”
林雪春说话不客气, 手上扫帚更不客气, 一把尘土全扫他们裤腿上。
陆以景垂眼若有所思, 后头四个兵面面相觑。
“我会回去提。”
留下这句话,两辆在村里掀起轩然大波越野车转个向,骨碌骨碌滚着轮子离开了。
徒留下一团浓浓车尾气,害林雪春呛了一口, 大嗓门紧咬着追骂好久。
陆珣坐没坐相毛病改不掉, 照旧弯着后背蹲在板凳上, 炯炯眼睛对着车走方向,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又他娘不好好坐着?还想弄坏一张板凳?”
林雪春一个手掌往后脑勺袭去, 他反应迅速,敏捷躲开, 回头冷冷瞪着这动不动就要上手泼女人。
然后又转头看外头, 眼皮不带眨。
“看看看, 有什么好看?要想回家享福, 赶紧追上去还来得及。”
陆珣哼一声,扭头进屋子。
“死小子。”林雪春眉毛抽|动, 拔高声喊道:“人一瞧就不实诚, 不是真想要你知道不?到底是不是你哥还说不准, 走出这村子, 等会儿就给你卖掉!”
“这年头人贩子多了去,你这眼睛鼻子心肝肺全能卖钱!”
陆珣不理她吓唬,在自己窝里鼓捣半天,翻出一个小布包扔到桌上。
“什么玩意儿包那么严实?”
林雪春下意识要拿来瞅瞅,这小子还朝她凶神恶煞一下,意思是这玩意儿不是给她,她不许碰。
林雪春:“……”
吃老娘睡老娘,还打老娘闺女坏主意!
混球!
“小白眼狼!”她恨恨道:“小白眼狼这词就是给你造!”
猫在挠耳朵,陆珣也挠挠耳朵,一人一猫觉得这指责不痛不痒,就无动于衷。
家里头受陆珣待见只有阿汀。或者说这世上唯一能让陆珣低头便是阿汀,他肯拿出来东西,自然只肯给她。
阿汀这会儿在给他蒸水煮蛋,眼皮底下突然递来军绿色布块,包得严严实实,红绳系得好看,像百货店里精心装点过礼品。
“这是什么啊?”她接过来。
“陆小子给你,不许我碰。”林雪春没好气:“你给拆开看看。”
阿汀乖乖应声,拉绳拆布,赫然瞧见花花绿绿票子。
呦呵!
最上头是粗粮票,往下细粮票、食用油票、布票……中间竟然夹着两张稀罕无比自行车、缝纫机票。
另一半干脆放钱,数值大小都有,整整齐齐堆成一叠,崭新崭新。
林雪春看两秒,吓得反手把布盖回去,心头突突跳。
“阿汀,他有没有说他爹叫什么名?”
阿汀摇摇头。
河边谈话除了‘陆珣’,没再出现过任何姓名,统统以‘我父亲’、‘他母亲’来代称。她是觉得,陆以景身为小辈不好直呼父亲大名,阿香又是去世女子,更要小心说道。
“这他娘……”林雪春喃喃道:“来头真不小啊。”
再说日暮村前,宋菇刚从B城风光回归。穿着碎花红裙,头戴大草帽,在自家男人三轮车后头,活像进乡玩耍千金大小姐。
“宋菇,衣裳这么艳啊?”
人家有心埋汰她,她听不出来,压着草帽洋洋得意道:“城里今年兴这个色儿,满大街姑娘都穿。我这裙子卖得老好,要不是亲戚有能耐,有钱还没地儿买去。”
人小姑娘爱打扮是寻常事,但你一四十多岁老娘们,整成这样狐狸精相给谁看?
妇女嗤笑一声,埋下头继续拔田里杂草。
“林姐你瞧过电影没?”
宋菇显然不愿意放过炫耀好机会,面上笑张扬无比:“咱们县城里头片子又老又难看,我好久没看电影。这回进B城可算能过过瘾,心里舒坦多了。”
“还有我这牙……”
刺耳刹车声骤然响起,三轮车往前一倾,宋菇猝不及防,腰骨撞上铁架子,疼得嗷嗷直叫。
更关键是,她最最宝贝草帽掉进河里了!
“张大刚你有毛病?!”
不顾三七二十一开口就骂,生怕帽子飘走,她扯着傻大个要往河里推:“你给我下去捡帽子,赶紧!这帽子我没戴两回,捞不上来我要你命!”
手指头捏拧得厉害,声音尖利,弄得村民们听不下去,纷纷开口:“大刚以前在水里溺过,你别要他下水了。”
“不就一顶帽子,值当大刚豁命不成?”
“就是就是。”
宋菇急得眼红。
一个个坐着说话不腰疼,这乡下男人自小在水里玩大,谁能不会水?这窝囊废本就没脑子,连下水捡帽子都办不到,她还要他顶什么用?
“要你们管闲事?真要心疼他,你们给我捞帽子去啊?”
此话一出,众人立即闹开,连手头有捞竿村民,也不肯帮忙了。
两面吵吵嚷嚷间,军绿色庞然大物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