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宫里灯火通明,走进来的时候, 徐嫔听到几声喁喁低语, 黄德飞进去传报了, 才将她请进去。徐嫔抹了把眼睛迈进大殿,就见临窗炕上福姐儿偎在赵誉怀里, 见她进来似乎想挣开, 赵誉拍了下她背脊不叫她离去。
徐嫔疑惑地蹲身行礼, 赵誉面色如常,温声道:“坐吧。”
徐嫔抹了下眼睛, 坐在身后的圈椅中,“皇上, 今儿是谨嫔生日,原不该惊动皇上和谨嫔,可雪儿她……”
赵誉打断她:“雪儿现在如何?太医怎么说?”
换在往常, 赵誉应该早就急吼吼的去了集芳阁瞧雪儿了吧?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不仅没有去集芳阁,还把她这个哭晕过一回的人喊到了这里来,难不成是谨嫔缠着不叫走?
徐嫔不敢多瞧上首那二人,一如以往般垂着头,用细细小小的声音道:“雪儿药也吃不进,太医说, 再这样下去, 怕是脱水, 妾时时抱着哄着, 皇上没瞧见雪儿的模样,这些日子病的小脸都瘦成一条了,在皇上的关怀下才好些,不想又受了这般大罪。”
宫人进来奉了茶,赵誉端茶啜了一口,眼睛盯在那漂浮在水面的茶叶子上头,不疾不徐地道:“太医怎么说?此病何来?”
徐嫔咬住嘴唇,张皇地看了福姐儿一眼。
赵誉坐直了身子,松开了搂着福姐儿的手。福姐儿缩在赵誉后头,眼睛盯在青石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嗯?”赵誉蹙了蹙眉,无声地催促着徐嫔。
徐嫔犹豫半晌:“皇上……不若叫太医来说吧?妾身……妾身不好说的。”
赵誉笑了:“有什么不好说?把你在集芳阁听来的结论与朕复述一遍,不是说,太医已经查验出结果了吗?”
徐嫔眼皮没来由地跳了跳,总觉得赵誉的表现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是哪里怪异。赵誉一如往常,声音温和,不见半点急怒之色。可到底是什么地方变了呢?
徐嫔心里叫苦,当着福姐儿的面,如何说她送的东西里有古怪?平素这等出头之事都有人替她做,先前是温淑妃,现下是夏贤妃,她已经哭得这么惨,担忧自己的孩子成这样,皇上却怎么还来问她?不是该去质问那些服侍的人吗?
不过徐嫔并没有为难太久,须臾,夏贤妃就带着人来了。
夏贤妃恭敬地给赵誉行了礼,回身看一眼双目红肿楚楚可怜的徐嫔,夏贤妃声音微扬,道:“皇上,妾身将今晚替雪儿诊症的韩太医和在场的宫人都带过来了。”
赵誉点点头没有说话,示意一切交由夏贤妃主持。
夏贤妃没有推让,她开门见山地道:“韩太医,你把今晚的发现说给皇上听!”
韩太医伏跪在地,颤声道:“启禀皇上,各位娘娘,今晚小公主出现上吐下泻的症状,集芳阁叫太医,恰是微臣当值,微臣到集芳阁后,基本断出了小公主的症候,应是虚体入寒邪。微臣就问了在场服侍的姑姑们,知道小公主今晚是服用的宫里自己煎的药,用苍术、防风、厚朴、紫苏叶等解表和中之药。这几样都是常见的祛风除寒之物,微臣一样样检视过,发现……”
韩太医顿了下,知道接下来的话许是关系到各宫争斗,难免有些压力,硬着头皮续道:“发现在紫苏里头混入了一些半夏药料。梅妍姑娘说,许是她取药的时候曾不小心弄散了药材,以致半夏混了进去给小公主误食了。但半夏本身并无毒害,是祛湿化痰降逆止呕之物,原不该引至小公主泄吐不止。微臣便提议瞧一瞧那包半夏……”
夏贤妃道:“皇上,正如韩太医所言,妾身亲眼瞧着太医验视那包半夏,太医说,半夏药料被浸过至寒的冰蟾酥。”
韩太医道:“正是。皇上知道的,蟾酥本是性热辛麻有毒之物,用于药中只得少许,过量则伤损本元,那冰蟾酥更是至寒之地方存,与蟾酥药性有异,是至寒至毒之物。因小公主的药中只是沾染了少许,所以才引至泄吐而未伤性命,但小公主年幼体虚,风寒未愈,误服此物,只怕需长期调理才可复原。”
韩太医说完,就垂头候立在地,夏贤妃点那身后立着的宫人道:“梅妍,你说,这有毒的半夏是从哪儿来的?”
梅妍是徐嫔身边从前的二等宫人,红锦去后,徐嫔就擢拔她上来做了宫中掌事,梅妍当即跪了下去,咬着牙犹豫再三,方道:“回皇上,贤妃娘娘,奴婢不敢欺瞒,这味半夏,是下午谨嫔娘娘宫里头送过来的。给小公主煎药的时候,恰巧捧药进来的小太监没注意撞了奴婢,这才将这半夏弄散了,不小心混进了小公主的药钵里。”
夏贤妃正色道:“此事关系到谨嫔,梅妍你再好好想想,这半夏不是徐嫔库房里头原有的?”
梅妍斩钉截铁:“确实是谨嫔叫人送的。除上回太医院给小公主开的几味药外,我们再没领过旁的药材。药物不比旁的,需得经由宫里头记录过才能送到娘娘们手上,寻常除了太医院,根本再没旁的路子可以弄到药。我们娘娘没有亲眷,也从来没人从外头进献这些东西进来。若是贤妃娘娘不信,大可查验我们宫里头收取药材的记录。”
夏贤妃点点头:“本宫已经叫人查验过,确实没有记录。皇上,事情关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