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虎家里倒好些, 也顶多是张虎十分穷,早些年因为揭不开锅,跟丈人家借粮没借着, 还受了不少白眼啥的小事一堆。这些年一直不怎么平衡,想要显摆一二,争一口气的意思。其实自那以后,张虎与丈人家的关系也淡了, 不逢年过节,那也是绝不上门的那一类情况。
他丈人家也怕女儿女婿来打秋风,所以也不咸不淡。虽说热情了, 但真不能舔着脸说出口要把自家的孙儿也送进城。大抵也是要些脸面的,估计是想缓和了关系以后再提。倒没那么急。
两人说着, 心里都是苦的张兴柱一一听在耳中,他虽然没有婆娘, 但他也懂。
“我婆娘去后,丈人那边也淡了……后来竟至不来往了。早些年不好混, 家里四个孩子,两个要娶亲, 两个女儿还小, 既需要钱, 又需要人带, 怕被我拖累……”张兴柱道:“所以, 我也能理解。都说人走茶凉。婆娘是个没福的,她这一走,这关系也就这样了……现在除了过年强子恒子会去以外,没啥来往了。你们是不知道啊,这些年, 强子恒子去了放下东西,饭都没吃过一口,茶也没入过嘴一口。我是一句话都没说。”
张虎和石头爹听着就很难受。
“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看在他们娘的份上,所以,我也没叫孩子们绝了岳家的来往……她是个福气薄的,”张兴柱说着,张强张恒,还有李氏陶氏大妮眼眶都红了,听他继续道:“若是活到如今,日子好起来了,我倒想带着她去娘家争口气。可惜不能够了……”
张兴柱岳家在女儿还在的时候,其实关系是真不赖。真不是刻薄的人家。
但是,那也是在女儿在的时候。
可惜啊。
二人也不知道说啥,便一左一右的拍了拍张兴柱的肩,道:“你也不容易。这些年,一个人撑过来了。苦尽甘来了……”
张兴柱看向和陈大娘有说有笑的张融融,笑道;“是啊,苦尽甘来了。我也是有长辈疼的人了。”
张虎和石头爹大笑,心里却听的心酸,因为张兴柱没有爹娘疼,别人家有老爹老娘吵吵闹闹,絮絮叨叨,张兴柱只怕早已经忘记了爹娘的长相了。他们去世的时候,他实在是太小了。若不是他老姑,他哪能长到这么大,又立这样的家业,有儿有女家里兴旺?!
张虎道:“只有咱懂你,我不是听不见外面有人说你是傻子,说你把老姑接回家来承受这许多。其实也只咱张家村人明白,老姑奶奶一生也承受了太多太重!”
张兴柱红了眼眶,道:“好兄弟,来,喝!”
三人喝的十分尽兴。等收了桌,张虎和石头爹便跟着张恒去了码头上了。码头远处果然停靠着一只中型的船呢,光看规模都了不得,这得多少碗呐?!
本来二人是打算帮着张恒买些碗担回来的,结果看到已经慢慢摆下船的碗挪不动步子了。
其实船在县城处理这些,太慢。但是去府城处理,进码头的成本太高昂,不合算。所以干脆宁愿在县城耽误上几天,还能节省些,毕竟是处理品,是越省成本越好,也是越省时间越好!
张虎与石头爹商量道:“这个花色那些有讲究的人家是觉得印重了,可我不觉得啊,这碗不是上好的么?!还上了釉,又光滑又亮又漂亮,这个价格实在难得啊,要不咱再收点,弄个板车垫上稻草到村里去卖试试看?!咱也不赚多,三文一个,咱卖五文,也值得咱拉这一趟的力气,你觉着呢?!村人舍不舍得买?!”
“这价还行,”石头爹想了想道:“我看行,咱就买点,到时候村里卖不完就到邻村去卖,本村卖五文,别村卖六文。现在秋收过了,也没啥事,无非是出点力气,赚点子钱,也能自家割点肉吃了。”
两人说干就干,和张恒张强一商议,便先去找板车来了,垫上稻草,然后就去与卖碗的商议,寻思着找些花色好,同时又配套的那一类,更好卖。普通人家这种碗平时也舍不得用,但过年过节招待亲戚客人友朋啥的拿出来盛菜,岂不有面儿?!
现在日子都好过了,家里有几件像样的碗,哪怕是端出来给客人倒水喝都美美的。
村人嘛,也不讲究什么茶要茶杯,酒要酒杯,而是喝茶,喝水,喝酒,吃饭吃菜都只一个碗了事。
所以别的什么碗子碟子啊啥的他们都没看,只看饭碗。
村人还真不会用那种盘子盛菜,都是那种大海碗,又能盛菜盛的丰盛,又能盛汤,还瓷实!
所以,花里胡哨的一概不要,什么酒杯茶杯一概不看,只要那种富贵堂皇的印着什么牡丹海棠的那种大花色的,多喜庆?!
张恒和张强帮着他们收拾着,把一个个的碗用稻草垫一层,然后摞到一起,放进放好了厚实稻草的板车里,然后就拉回家去了,先放到了作坊那边的后院,准备明儿回程的时候一并带上!
张恒笑道:“就是没时间,若是有,其实这碗拖到乡下去卖,还真能赚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