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洗澡时, 她嘱咐他再热水烧上方便自己洗澡,转头进了厨房,起锅煮饺子。爸爸自己包的鲅鱼饺, 一屉一屉冻在冰箱,方便大家随吃随煮。虽他说不饿, 陈纵也吃饱了零食, 仍觉得该吃些饺子才有团圆之意。但她实在没什么厨艺方面的天分, 饺子下了锅,钻进洗漱间就忘了个彻底。半小时过去, 被她煮烂的面皮焯肉馅已被子夜解决。之后他烧水重新煮上,捞起来出来,摆在仍有余温的灶台。陈纵洗好澡出来,一盘煮得白白胖胖的饺子仍是温热的。
客厅电视光仍在跳动,端着饺子去寻子夜,人却不在。子夜房里有一只片式电暖扇, 她眼红好几年,趁他没在, 前阵子才顺到自己房间。想到这, 陈纵将剩的饺子搁在餐桌上, 转头进自己卧室。大暖气片是搁在墙脚的一盏霓虹, 子夜弯身坐在书桌椅上烘烤自己。爸爸洗得发旧的长袖体恤被他拿来当作睡衣,在背光灯下显得薄而透。她的椅子太小太挤, 两条长腿略显无处安放。原来他怀抱的安全感来自于他极好的身材, 原来他的好身材间接构成了他极好的气质的一部分, 而陈纵从小呆在他身边,竟几乎从未留意过这一点。
“人是高个子,也生得匀亭。身上衣服服帖、随便, 使人轻易就忘记了他的身体的存在”,此刻她看见子夜,脑中闪过这句话,顷刻懂得这话描刻之人真正的形容。
子夜听见动静,也回过头来看她。
一身单衣,一张绿窗,浑然一幅画。
肌肤被绿窗衬得洁白,华光夺目,几有透明之感。
他望过来的眼神沉郁,别有深意,如斑斓瑰石,几近于摄心夺魄。
这画面在她心里留存了很久很久,每每回想,总觉得像某种征兆。
只是在当下,她根本意识不到那征兆是什么,只觉得今天的子夜有些不一样。
他一只手搁在桌上,手边是一本摊开的笔记本。上面有记录一些关于她幼时对周缚的种种刻画或者想象,停留的那一页,人物描写全然属于子夜。这一部分因为过于露骨,用词又过于粗糙而浮于表面,所以小时候并不曾和子夜讨论过,否则像低级性|骚扰。昨天她偶然翻看到这里,虽是自己亲笔记录,读起来几乎都有些羞耻的程度。
因为院子里没有别人,所以明目张胆任直白色|欲袒露在桌上,并没想到小时候幻想的对象本人会突然回来。
不知道他读了没有……陈纵立在门口,硬着头皮,复又迎上那道灼人目光,等着他拷问自己。
子夜一言不发,一瞬不瞬地看了她一会儿,直起身,朝她走过来。
朝她走来的整个过程中,陈纵心有所感,自小到大一切书上读到、电影看过的香艳淋漓的画面,也在那过程中,一一生效。在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从前自己对男欢女爱的一切幻想都不过只是流于表面,都只是小女孩的过家家游戏。
金城过分地潮,这会儿他发梢睫毛仍凝着水汽,沾湿的衣裳也还没干透。赤着脚,像大雨滂沱之下寻回来漂亮幽魂。因周身暖融融的,唇润而艳,有些娇艳欲滴的意味。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已在近前,陈纵抬眼可见的刹那,吻已落下来,落在她额头,还有移不开视线的眼。陈纵睫毛轻颤,复又睁开,抬眼瞧他。
子夜也在垂眼看她,眼神深,声音温柔,“下一步是哪里?”
分明将书桌上那份指导延伸开来,却好像真的不懂,好像真的在问。
他真的很懂怎么勾人。
陈纵脑中炸响烟花,如同顿悟一般懂得了爱。
下一个吻顷刻又落下来。他的唇软,吻湿,还带着刚出浴的热意。子夜领着她确切地描摹自己,在陈纵以为要到下一步时又停下来,诱着她一步步主动……一步一顿,眼神引逗,有来有回,像什么霓虹下无声的舞曲,子夜渐渐被倾倒在床上,承托她身体的重量以防她摔倒,扶着她的腰引她半俯就,趴坐在自己身上。
那个吻绵长,而深。像湿漉漉的晚风,吹得人周身软绵绵发烫,热意浸透衣角,沾湿他腰腹。陈纵如隔靴搔痒,汗湿了头发却不得解法,主动同子夜求饶。他抵着她额头讲,“我去房间拿套。”声音有点干渴。陈纵一刻也分不开,讲,“你抱我过去。”
两个房间,几步路的距离,子夜搂着她坐在床头,刚拆开包装,两人气息都乱得不成样子。
“什么时候买的?”她垂眼,留意他手上动作,一时心猿意马。
“上次……买避孕药的时候,”他微闭了闭眼,青筋微微突显,忍了忍,方才接下去,“以防你又爬我床,总得提前备一点。”
“那次好疼……”陈纵轻颤,再开口,尾音发腻,“……疼了好久没缓过来,你都走了。”
子夜轻吻她,盯着她的眼,问,“这次不疼吗?”
早已一塌糊涂,分明感觉到的,不是明知故问吗?
子夜存在感很强,陈纵所有知觉都在那里,光是想象一下,便已有些受不了,轻轻战栗起来。
“冷?”他问。
陈纵伏在他肩头,一呼一吸带着嘤鸣,根本讲不出话。
这间屋没有暖气。子夜抱紧她,站起身。还没走回卧室门口,感应灯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