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他的心情如何,他那么高傲的人,桀骜不驯,却咬碎一口牙,甘愿低头,答应纯灵仙府无端的要求,全是为了她的闭关。
傻孩子,封苒叹息。
但是仙府却出尔反尔,解开封苒的禁制,那一瞬间,他们才知道封苒没了,所有人都以为被强迫出关的封苒走火入魔,自戕了。
靳燎是怎么忍住愤恨、不甘、痛苦的,已经无迹可寻,只知道,至此,仙府和靳燎的战斗开始,靳燎发现自己孤煞之命,冰封万里,血流成河。
封苒瞳孔轻轻震动,她是没想到,自己设的这个局,原以为能摆脱书本固定的结局,却还是让靳燎被卷进去。
她倒是隐约明白,她才是关键。
在脑海里拼凑出这个事实,封苒刚跨出房门,便看靳燎站在半断开的墙壁下,漆黑的眼睛一直盯着门口,想来也是听到红豆饼的话。
封苒慢慢走过去,靳燎说:“小山派还在。”
封苒“嗯”了声:“只要还有一个小山派弟子在,小山派就还在。”
靳燎摇摇头:“不是,这座城,就是小山派。”
封苒极目远眺,霜雪宫毁了之后,她一开始看到的那座城市好像近了许多,那里人声纷杂,来来往往,是城镇,也是一个派系。
她拍拍他的肩膀:“难为你这么多年……”
靳燎目光闪烁,问:“你不怪我杀了那么多修士?”
封苒说:“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若你不杀,我也会拼尽全力,为我的徒弟们报仇。”
封苒收回手。
暌违二十年,她总有种违和感,就像她拍靳燎的肩膀时,才发现他已经长成一个强壮男人,不再是当时雪娃娃的模样,或者是青葱少年模样。
她的修为也不再是能力压靳燎、指点靳燎的程度,而是一个真正的小炼体,两人现在要说谁是师,外人只会觉得靳燎是师父。
还有一点违和,是在每天夜里,睡觉前她看着身边的靳燎就会开始纠结,然而什么也阻止不了她睡意,所以至今也没想明白。
封苒还在思考这个问题,青梅正好进来送茶。
在最初的震惊之后,青梅已经知道封苒的身份,她花了好几天接受,在知道韦杏儿死了后,她大哭了一场,最后还是没打算到韦家那揭发封苒“夺舍”。
“韦家表面上对小姐千般宠爱,可说到底只把小姐当成东西,这事不说也罢,”她看得开,也不怪封苒,“若不是真人进了小姐的身体,韦家也没交代,若真是小姐与……君上对上,只怕我们都没了小命。”
想得开的青梅又因为封苒救了她,和封苒关系不像主仆,更像姐妹。
此时,她见封苒发呆,便问:“真人在想什么呢?”
封苒回过神来:“总觉得,这几天怪怪的。”
“是有哪里不习惯么?”青梅问。
“不是,倒也不是。”封苒说。
霜雪宫虽然被靳燎毁了,但是很快有人重造住的地方,这一片改一改,也还能再利用,青梅便若有所指:“等搬到大宫殿,便会好多了,到时候真人独住一个宫殿,毕竟也总不能让真人和……君上住在一起。”
封苒蓦地反应过来。
她连忙拉着青梅的手:“对吧,你也觉得不对劲吧!”
青梅心里点点点,封苒什么都好,但单身三四百年,已经对男女关系麻木,她低声说:
“这确实不太对劲。”
“不像师徒关系。”
“像夫妻关系。”
三句话每句话中间停顿一会儿,就像一支又一支箭射进封苒的心里,封苒点头,点头,再点头——总算有人准确说出她心里的感受了!
等等,夫妻关系!
真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也有今天!
封苒捂着心口,问:“那我该怎么办?”
青梅小声说:“端看真人的意思,但真人若不喜欢他,也别拒绝了吧。”
封苒:“为什么?”
青梅碎碎念:“好不容易寒冰解冻,不要又冰起来了……”
封苒:“……”听起来她像是祸国的妖孽是怎么回事。
封苒用“听起来”来比喻自己,那是她不知道,现在整个修真界、地刹界早就沸腾了,为这无尽寒冰的融化,为靳燎突然抛下什么都不管的态度。
甚至有传闻,韦杏儿是狐狸精转世,迷得靳燎七荤八素。
而所谓狐狸精,正烦恼地揪揪头发。
其实要她看,让靳燎产生这种错觉,或许真可能因为这副过于媚的身子。
她也不太习惯这身子,到处是软肉,炉鼎之所以为炉鼎,也有其特点,比如周身总萦绕着一股甜腻的香味。
比起这种体香,封苒更喜欢烤肉的味道。
反正多多少少有关系,封苒想,如果可以找回本来消失的身体那就好了。
青梅退出屋子,走到破碎的廊角,忽然看到靳燎,吓得一口气顿住,不知所措。
靳燎面容冷峻,问:“说的什么?”
***
封苒这个烦恼一天都没解决,夜里快去会周公时,靳燎一只手忽然搭在她枕头边,半包围着她,她蓦地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