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织造啊,李煦和曹寅都与这个溜须拍马之辈不对付,当年曹寅父亲去世,曹寅代管江宁时此人还告过曹寅办事,而皇帝想外放曹寅李煦做织造,此人也是一座碍在眼前的大山。这回她就当做个人情,配合李煦下个套吧。更何况经过此役,蓁蓁终于明白有得力的外臣是多么管用。
隔日,皇帝去了天宁寺烧香,而这个让蓁蓁闹得沸反盈天的人就跪在她座下。
蓁蓁翘着手指玩弄着新进的珐琅彩指甲套,“秋华,给她脱衣。”
秋华二话不说便动起手来,座下的人大惊失色倒在地上。
“求主子开恩,奴才是被迫的。”
“知道你是被迫的,只是你的衣服是汉人的装扮不能出现在宫里。”蓁蓁挥挥手对秋华,“赶紧。”
女子颤抖地在她面前换了一身,满装窄袖让她浑身不适,蓁蓁轻笑说:“我不会留你,不过你也出不去了,告诉我你会些什么?”
“奴家之前都是学戏学曲子的。”
“那你去南府吧。”蓁蓁想也不想就做了决定,她实在没兴趣再去同情不相干的人,“秋华,回京把她交给顾问行送去老师傅那里,南府的戏班的确没他们唱的好。”
随后她就挥手将人赶了出去。女子流着泪的眼睛刚刚消失在眼前,蓁蓁立马抄了藏在坐垫下的剪子剪开女子换下的衣服。
精巧的月华裙由十余片各色布料层层叠叠缝制而成,也给了他们最好的机会在里面藏起秘密。剪开四片布料后,蓁蓁终于小心翼翼地抽出两张薄纸,她扫了一眼后终于安心地呼出一口气。
这出欲盖弥彰啊,总算是成了。
秋华见此立马打开暖炉将衣服扔进去烧了,“幸好您之前醋坛子的名声是坐实了的,奴才真是害怕,您这回可把万岁算计大发了。”
蓁蓁愣了下,她算了皇帝?之前她似乎也算计过,可皇帝是只坐稳江山几十年的老狐狸,往往一眼就能看穿她,大多数时候还会看破不说破。
那这一次呢?
蓁蓁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总得有些长进吧。”
大事已定,蓁蓁的心逐渐放了下来,靠近直隶境后太子前来接驾,御驾这日停在一处新修的行宫。致仕的大学士杜立德前来见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皇帝带着太子和杜立德关起门来详谈良久。
这日一直下着蒙蒙细雨,微雨过后,晚风略略收起弥漫的寒气,未免滑倒蓁蓁坐了凉轿穿过荷花芳草直抵行宫园深处的一处院落。此处前有一条潺潺溪流淌过,内有楹廊围成的寝宫院落,而西侧掩映在太湖石后,有一处别致清雅的竹轩,远望去绿竹郁郁葱葱,自然生夏。
蓁蓁入得竹轩,皇帝正在盘一局棋面,窗竹影摇于棋盘上更显得这盘局险象环生、步步惊心。蓁蓁凑前只瞧了一眼便惊呼:“好妙的局呀。”
皇帝提着一颗黑子在另一空盘上正在复盘,他听得蓁蓁的赞叹笑答:“朕也觉得极妙”
“臣妾学棋这些年还未曾见过如此好的局呢,是皇上下的?”
皇帝颔首,将他复盘的棋盘清空,又塞了一把白子放在她手中道:“这局放了好些年没破下去了……朕来带你。”
蓁蓁捻着白子不满意地问:“您不让让我?”
“复盘而已,不论输赢。”皇帝将一黑子下在三三上,“朕当年可是白子。”
金角银边草肚皮,蓁蓁看了眼原盘就将白子下在了小目处,皇帝布在三三对角星位,蓁蓁也再取对角小目,然后皇帝啪嗒一声将黑子放在了天元处。
蓁蓁复勘了一眼原盘疑惑道:“皇上?”
皇帝笑得温柔而和煦:“都说是好盘了,要是只斗边角怎么行?”
他就这蓁蓁的手指引白子与他的三三缠斗,接下来几十手,蓁蓁竟然不知如何下棋是好,只能跟着皇帝一手手落子,这盘棋皇帝似乎下过无数遍,每子的位置他都了然于胸,有时按盘而落子还会与蓁蓁分析这手哪里有不足。虽说皇帝说自己当年执白,可实际无论黑白皇帝都能驾轻就熟。
随后黑白缠斗良久,一百五十目开外,黑棋左上已经被白棋切断,白棋再下狠手就要断上方黑棋活路,同时下方也能有冲刺之地,正当此时蓁蓁露出一丝微笑看着皇帝,她虽自知如在棋盘之上自己博弈是下不出这么好的棋,可观棋她还是懂的,如此切断下虽然白棋也多有损伤,可黑棋边空已大致被洗劫,接下来就是等黑棋跨断然后再小局勾斗,虽然难分胜负,可一路走来黑棋屡屡有小错招给了白棋空隙,所以她估计几番缠斗白棋能胜几目。
皇帝见她轻松之态,像看孩子一样笑着摇头,执黑棋走并。这一招破了原本惯常的套路,白棋一时不知是去下方缠斗还是去原本的位置跨断,如果黑棋后招不出错,白棋就无百分百胜的把握,更要紧的是如果黑棋再兵行险着,那白棋一路稳健之风怕难以应对。如此情形下她实在不知如何应对,蓁蓁挎着脸捏着棋子不敢下手,皇帝见状再捏着她的手放在了左下为白棋回护,接着放了一枚黑子跟手在旁。
然后皇帝就停下了,蓁蓁回看原局的确是到此为止,她问:“后来您投子认输了?”
皇帝端详着两盘一样的棋轻松点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