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佳氏攥紧了手心, 她站在茶炉前一直等到手停止了颤抖才对刘毛子点了点头。刘毛子一马当先走出了茶房, 章佳氏端起乌木托盘踩着细碎的步子紧跟在他身后。
皇贵妃坐在屋子里,这屋子她三岁就来过, 那还是顺治年间,这宫殿的主人还是她的姑母,现在什么都变了只有院子里的夹竹桃每年还会开花。
正想着,有两个宫女一掀帘子, 一个娉婷的身影低着头不紧不慢地走进屋子里往地上一跪。
“奴才给皇贵妃请安。”
佟佳氏见来的是个宫女不禁皱起了眉问:“怎么不是刘毛子来回话。”
“刘谙达年纪大了, 让奴才前来伺候。”
她对答有度不慌不忙的,佟佳氏淡淡瞥了她一眼道:“你起来回话。”
“是。”
宫女扶着膝盖慢慢起身,佟佳氏只觉着眼前一亮, 呵,这景仁宫里能藏个美色这么久她都不知道!
宫女见佟佳氏一直盯着她看,脸上微微泛红略垂下了脸。
“你是哪个旗的, 叫什么。”
“奴才是镶黄旗的, 姓章佳氏。”
“你进宫多久了,之前在哪当差?”
“奴才是去年年头进宫的,跟着姑姑学完规矩就到景仁宫里当差了。”
佟佳氏见她答对如流,刚行礼的时候更是规规矩矩一点纰漏都没。她进宫还不到一年能做到这样实是难得。
“你今年几岁了?”
“奴才十六了。”
“这些日子是你在皇上跟前伺候?”
章佳氏微微抬起眼睛, 扑朔着长长的睫毛看了佟佳氏一眼又垂下了眼眸。
“是, 景仁宫一共四个宫女奴才是领头的,顾总管那时候来景仁宫挑了奴才和同屋的宫女去乾清宫。”
“行了, 我没什么要问的了, 你下去吧。”
章佳氏抓紧了身侧的衣角, 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刘嬷嬷冲着她扭腰摆臀的背影冷哼一声:“哼,主子你不觉得她像……”
皇贵妃打断她的话:“像什么?我怎么没瞧出来。”
刘嬷嬷这话头被她一断后头的话就没说下去了。佟佳氏静静地没说话,过了半晌轻轻笑了:“去把顾问行叫来,既然有喜了,有些事得去办了。”
··
李园,在京城西郊,蓁蓁抱着盈盈牵着宝儿入园之时六月初夏的柳絮正沿河岸洋洋洒洒飞来。蓁蓁稍稍掩住怀里小女儿的口鼻又对宝儿说:“宝儿,捂一下,别吸进去了。”
宝儿乖巧地学额娘的样子遮住自己的口鼻,没想蓁蓁自己却吸进几口还未踏入内室就开始咳嗽。蓁蓁把孩子递给乳母宝儿则爬上她膝头问:“额娘不乖,自己不捂。”
蓁蓁的咳嗽还未平息还遭了女儿一番调侃气得她边咳边戳宝儿脑袋:“咳咳,你个小家伙,咳咳。”
蓁蓁一张口吸了一口风咳得更厉害起来,一时忍不住挥手让人把孩子抱远自己转过头去一阵猛咳,好容易缓过一口气来一转头看见皇帝举着水杯虎着脸:“赶紧喝水,等下就叫太医来好好给你看看。”
蓁蓁接过水猛灌了几口才稳了下来,拉着皇帝抬手笑问:“事儿都办完了?”
“嗯。”皇帝牵过她在屋内的一处小榻上坐下,等宫女们上了一壶新茶又替她倒了一杯,蓁蓁一看这杯子上鸳鸯戏莲配小诗一首:根是泥中玉,心承露下珠,她看了两眼面露笑意连水都忘记喝,皇帝见此问,“喜欢?”
她点点头,就着杯子才喝了两口,皇帝接过后说:“官窑新做的,现下只得了一套都放在李园先用了。”
“一套?”蓁蓁喝了几口水总算缓了过来,只稍有些气喘。
“对。”皇帝抱了她坐在膝头,替她顺着还在起伏喘息的后背,“是取了十二月花神做的月令杯,等下拿过来给你看好不好?”
“这么心思奇巧的东西肯定不是您想的,内务府哪个官员有这么好的心思了?”
“李煦。”皇帝把杯子放回矮几上,没注意到蓁蓁瞬间变了的颜色,“朕调他和曹寅都回京了,都先回内务府历练几年吧,李煦就先来管这个园子。”
蓁蓁没接话,她还顺着自己的呼吸,皇帝回过头打量了几番她的面色后颇为不愉:“怎么回事,出月子的时候还好好的,朕看你那时候养的唇红齿白精神气十足,这才一个月又是伤风又是气喘的,十天里有七八天都病着。”
这时候秋华端着药进门来,也虎着一张脸不声不响就把药搁在矮几上,蓁蓁闻见熟悉的柴胡桂枝汤的味道直接就扭了脸靠在皇帝肩上耍起赖来。
皇帝无奈朝秋华挥挥手,抚着她后背哄道:“德主子,生病不吃药像话吗?还没宝儿乖了?”
“不喝,难闻死了,本来没病多闻几下这个药也要气病了。”
皇帝本也略同医理,他举了药碗闻了两下的确觉得这药比一般的柴胡桂枝汤更难闻,他问:“太医是给你加了药了?”
“加了生地和丹皮。”蓁蓁脸都垮得端不住了,皱着鼻子朝皇帝哭诉,“本来里面的黄芩就够苦了的,现在更加没法喝了。”
皇帝通医理听到生地和丹皮以后脸色立马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