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里一片宁静, 年迈的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躺在床上, 她才喝了药昏昏入睡, 皇帝和苏麻喇姑一起坐在茶炉旁听着玉泉山的泉水在铜壶里翻滚,除此之外便是万籁俱寂。
顾问行猫着腰走到皇帝身边, 压低了声说:“皇上, 德主子来了,是否请德主子……回去?”
这些天来慈宁宫请安的妃嫔不少, 但皇帝并未允许他人入内。
但这一次皇帝没动, 只点了点头。
顾问行意会离去,过得片刻蓁蓁进到屋里, 因怕惊动到太皇太后,她只是默默地向皇帝福了福。皇帝指了指身旁的小杌, 蓁蓁在皇帝身边坐下,皇帝轻轻握住她的手问:“你怎么来了?”
皇帝的声音里有些疲惫,他这几日都寸步不离地守在太皇太后的身边,想也知道有多累了。
“臣妾不放心来看看, 太皇太后如何了?”
“吃了药后睡了,朕才进去看过,睡得很安稳。”
蓁蓁心里松了口气,她放轻了声音道:“臣妾才去了皇太后那, 太后娘娘看着也累了, 臣妾和乌嬷嬷伺候太后歇下了。臣妾怕宝儿哭闹, 就让秋华把宝儿先接回永和宫去了。太皇太后病好之前就先让宝儿在永和宫住几天吧。”
这太皇太后一病倒, 皇太后、皇上, 所有人都像没了主心骨一样都乱了。
皇帝双眼红肿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握着她的手轻轻点头。
蓁蓁瞧向苏麻喇姑,眼前之人也是白头银霜的老人了,却还守在身边的老主子身边寸步不离。蓁蓁心疼着劝道:“大姑姑您身子也不好,臣妾知道太皇太后还病着,这会儿就是劝您您也是不会好好去休息的,可大姑姑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苏麻喇姑含笑点了点头:“德主子放心,老奴的身体老奴自己知道,老奴会好好保重的。”
铜壶里的水开了,壶盖跳了两跳,一时水汽四溢。苏麻喇姑抓起铜壶往茶杯里添上水,泉水注入杯中茶香瞬间在殿内弥漫开,皇帝闻着觉得精神也振作了不少。
“皇上,德主子。”
苏麻喇姑先递了一杯给皇帝,又端了一杯给蓁蓁。
蓁蓁朝她微微摆手,皇帝端着青茶杯在手里刚要喝,瞧着蓁蓁一挑眉说:“这倒奇了,往日里你不是最喜欢苏嘛泡的茶了么?”
蓁蓁没说话,一抹浅浅的笑悄悄爬上她的嘴角,皇帝看不明白,苏麻喇姑却是瞧明白了。她把青花杯里的茶水倒去,重又给蓁蓁端了一杯白水:“老奴要恭喜皇上了。”
蓁蓁含羞带怯地低下头,皇帝这会儿终于是明白了,他一时情不能自抑,匆匆放下手里的杯子,“唰”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拉起蓁蓁的手就往东次间走。
苏麻喇姑给铜壶重新添上水放到茶炉上,瞧着跃动的火苗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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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次间里蓁蓁坐在炕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瞧着皇帝蹲在她的身旁,一脸认真地把头贴在她的小腹上。
“皇上这是做什么呢,这才两个月不到,哪就听得出动静了。”
皇帝一想也是,他坐回蓁蓁身旁,长臂一伸把人紧紧地搂怀里,感慨着道:“总算朕前些日子日日夜夜的没白努力。”
蓁蓁白了他一眼,抡起拳头轻轻在他胸口捶了一下。
“皇上只出一分力,臣妾却要出十个月的力。不公平。”
皇帝捉住她的手,放到嘴边轻轻一吻。
“咱们的小阿哥心疼额娘,一定不会让额娘受太多苦的。”
他语气虽然很轻松还带了几分笑意,眼里却掠过一丝的痛楚,蓁蓁瞧得分明。她敛下眼眸问:“皇上怎么知道是小阿哥?”
皇帝闭上眼,紧紧地搂住她:“朕知道……朕同他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么……
蓁蓁低下头敛起眼眸藏住她满腹的心事。纵然是个阿哥又如何,她的小太阳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她掐了把自己的掌心,让自己从痛苦中清醒过来,她抬起头朝皇帝嫣然一笑,娇声娇气地问:“那若臣妾生得是个女儿怎么办,皇上就不爱了么?”
“尽胡说,怎么不爱了,若是个公主那就是宝儿的妹妹,那同样也是朕的掌上明珠。” 皇帝轻声一叹,抚着她的脸庞说,“原本说好的等回宫后朕要带你去个好地方赏月,只怕如今是做不到了,朕又食言了。”
蓁蓁道:“臣妾不委屈,太皇太后的病要紧,等太皇太后病好了皇上再带臣妾去就是了。”她好奇地问:“皇上一直不肯说到底要带臣妾去哪瞧月亮?现下也去不成了,总能先告诉臣妾解解馋吧?”
皇帝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子:“就不告诉你,朕啊,先卖个关子。”
蓁蓁嘴一撅,扭过身说:“不说就不说,反正要养胎要安静不能颠簸,臣妾不去也好,免得又被太医叨叨。”
皇帝忙把人转过来,哄道:“好好,朕说,朕说还不行么。几年前朕带你去玉泉山小住的时候不是路过前明武清侯李伟的别业,那处叫清华园的地方你可还记得?”
蓁蓁略想了想确有其事,那李园空关着已经有些破败了,不过残余的亭台楼阁、水岸长堤仍可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