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便是轻舟缓行,顺风顺水再无颠簸了。
良久两人搂在一起轻轻喘气,两人都是肤白之人,氤氲的水汽下都透着温润的光泽,皇帝拾起一旁的汗巾擦着蓁蓁额头上的汗。
“有没有哪不舒服?”
蓁蓁身上一点力气都没了,慵懒地靠在他肩上只说了一个字:“热……”
皇帝笑了笑,抓起刚才脱下的中衣裹住她,打横抱起她走了出去。
········
九月初一,皇帝终于下令缓行南归,这一日驻跸青城地方行宫,随行的大臣们都在行宫附近扎营。佟国维作为领侍卫内大臣要负责守卫皇帝,他的营帐离行宫最近,送抵皇帝跟前的奏折还有引见大臣的事也都由他安排。
他比皇帝先一步到行宫打点,这会儿皇帝进了行宫安顿下来他才能好好歇一会儿。随从端了他的晚膳来,出行在外皇帝和大臣们其实都不怎么讲究,今儿晚膳无非也就是两个白面馒头,一盘牛肉和一大碗牛骨汤,这要是江南那边的豪商们知道了非笑话寒酸不可。
佟国维并不怎么在意,他一口气把汤喝了大半,才刚咬了两口馒头就又有事来了。外头通报说是京里来了八百里加急的奏折。
佟国维搁下馒头随意在袍子上擦了擦手掌,此时就有个侍卫夹着一个明黄色绢匣走进他的帐子。
“大人,八百里加急。”
来人虽低着头,可这稍显稚嫩的声音佟国维还是听了出来,这是这回北巡在皇帝跟前出了大风头的少年——遏必隆家的小气,那个年幼的真嫡子阿灵阿。
说来佟国维出仕的时候还在遏必隆手下当过差,此时仔细瞧烛火下阿灵阿的脸,倒是比他在钮祜禄家的那个女婿生得更好,但不像他那个首鼠两端党附鳌拜的死鬼阿玛,倒是有几分像他的祖父额亦都。
额亦都去世的时候佟国维还没出生,可他的英勇事迹老人们口口相传,他是□□哈赤最喜欢的臣子,他的画像也一直挂在盛京皇宫和太庙里。阿灵阿这一对黑眼珠子像极了画像里的额宜都,透着一股子不服输的精神气。佟国维想他身量高大挺拔,武艺出众,胆识也过人,假以时日定能在皇上麾下拼出一番事业。可惜他的小女儿已定了进宫,否则招他做个女婿倒是不错。
哎对了,大哥家里还有个女儿,回头倒可以问问。
这些杂念都想了一遍,佟国维才道:“呈上来吧。”
阿灵阿一点都不知他已经很不幸地从佟国维的女婿候补成了佟国纲的女婿候补。他双手递上匣子后就低着头候在一旁,佟国维打开匣子,里头只有一封奏折,上面只写了一个大大的“急”字。
佟国维眉心紧促,他“啪”地一下合上匣子吩咐阿灵阿:“快,速速进行宫递给皇上!”说完,他抓起管帽往头上一戴,也顾不得嘴上还剩的油水就往外跑。阿灵阿素来知道佟国维是个小心谨慎又心细之人,看他一副兹事体大之态更是不敢耽搁,忙跟着佟国维一路小跑。
两人匆忙在行宫门口验过腰牌进内,皇帝此时已歇下了,院子里烛火已熄到处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梁九功提着灯笼出来见他们,他脸上略有疲色地问:“两位大人怎么这么晚前来?可有急事?”
佟国维让阿灵阿把匣子交给他,“是京城来的急递,我估摸着,是……太皇太后或者皇太后……”
梁九功一听也是脸色大变,忙夹着匣子进屋,没多久屋子里的灯就全亮了起来,黑夜里的佟国维摸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站在院子外等待着皇帝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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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国维料得不错,来的是裕王、恭王联名加急奏折,还附有皇太后金印,报的是太皇太后违和。
太皇太后自从上了七十就时有病痛,各种小恙违和早就不是一日两日了,每回皇帝出门都会留恭王或裕王在京城留守,这一次也是一样。两位王爷联名派人星夜来报,必然是太皇太后突有重病。皇帝一展开折子粗粗看了一眼,一股气蓦地哽在胸口,他脚下一个锒铛,狠狠地被绊了一下。
“怎么了?”蓁蓁一把撑住皇帝,她惊异地发现皇帝的手竟然是颤抖的。
“皇祖母中风了。”皇帝说完,就紧紧抿着唇,竭力稳住自己的心神。
蓁蓁握住皇帝的手问:“谁送来的?”
梁九功道:“佟国维大人亲自送来的。”
皇帝还杵在那里没有发声,于是蓁蓁抢先吩咐梁九功:“去传令给佟大人,吩咐他赶紧准备一下,一刻钟后皇上就起驾回京。”
梁九功也不待皇帝反应了,领命就去传话。而皇帝依旧脸色铁青,他紧握得蓁蓁的手生疼。
良久他才稳住自己,沉声叮嘱她道:“朕连夜先回京,你和其余人等随后再出发。”
蓁蓁甩了他,从箱子里翻出自己和皇帝的披风,先给皇帝披上,再披上自己的。
“听话!”
蓁蓁自己给披风打好结,看着皇帝说:“您去哪我去哪。”她握着皇帝的手轻吻了他的手背,“太皇太后是您的皇祖母,就不是臣妾的了吗?”
皇帝的千言万语都化成了紧紧的一抱,此时无声胜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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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一夜的驰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