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应该走了的李煦。
虽说是在宫外,但外官与嫔妃相见到底不合适,秋华挡在蓁蓁身前替她说:“大人请回避。”
李煦跪下举起手里捧着的东西。“奴才有东西要献给娘娘。”
秋华板着脸道:“大人出身内务府应该知道规矩,若真有东西要给娘娘只管去找海拉逊大人就是。”
李煦道:“不是什么值钱之物,只是奴才的一点心意想当面程给娘娘罢了。”
秋华瞧着蓁蓁,蓁蓁轻轻说:“你去看看吧。”
秋华“哎”了一声,绕过墙角从李煦手里取了东西来,“主子,您看看。”
蓁蓁看了一眼就愣住了,秋华怀里抱着的是一打白纸。
此时李煦的声音从花窗后头传了过来。“这是徽州澄心堂的纸。”
蓁蓁指尖轻触那纸面,果然如书中所载“肤卵如膜,坚洁如玉”。
“这李大人也奇怪,宫里不缺纸,为何要送主子纸呢?”秋华一脸的疑惑不解,这李煦如果送个什么金银珠宝古玩玉器的她立时就退回去,也不会拿来给蓁蓁瞧了。
她不懂,蓁蓁却是懂了。
“罄澄心以凝思,眇众虑而为言。笼天地于形内,挫万物于笔端。始躑躅于燥吻,终流离于濡翰。”——他在用陆机《文赋》的话告诉她,若是宫中难以心静,就诉诸笔端,化万般心结为笔墨。
“主子,还有一样东西。”
蓁蓁刚才只注意到了纸,这会儿才瞧见秋华手里还拿了个黄梨花木的小匣子,蓁蓁打开盖子,一股厚重的香味幽幽地散了出来,匣子里装的似是一串沉香木的佛珠,每一颗都只有指甲盖大小却打磨得滴溜滚圆,上面隐约可见刻着观音,甚是精巧。
她瞧了一会儿轻轻合上盖子递给秋华。
“澄心堂的纸我就收下了,这沉香木的佛珠还是请大人收回去吧。”
秋华把黄梨花木的匣子送还给了李煦,李煦也没再说什么,抱着匣子退了下去。秋华走回蓁蓁身边亦是不无感慨:“一晃眼竟也过去这么多年了……”
那个风雪夜跪在翊坤宫院子里有些莽撞的年轻人如今蓄起青须成了一方的父母官了。
“回宫后把库房里的那盒湖笔寻出来吧。”
秋华问:“是红色锦盒的那个么?”
蓁蓁双眼氤氲,静静地笑了,“是呢,就是那一盒。”
···
不日,圣驾便离开江宁,返回山东地界,临走之前秋华清点箱笼发现比来时都多了两车不止。这里头有蓁蓁自己在江南采买的,还有各路官夫人们孝敬的。这些礼物都是正当走得内务府的路子,皇帝看过删过一轮最后留下的,多是一些江南当地特色之物,古玩玉器之类的都让皇帝退了回去。秋华在清点单子的时候意外地瞧见一串沉香木的佛珠,果然随后她就在箱笼里找到了那个黄梨花木匣子。
蓁蓁拿着瞧了许久,最后长叹一声对秋华说:“他既如此有心就别辜负他的心意了,替我好生收着吧。”
平素这个时候胤祚保姆要带着胤祚来请安了,今儿却迟迟没出现,蓁蓁对霁云说:“六阿哥去哪了?怎么今儿这么迟?你且瞧瞧去。”
一盏茶后霁云回来说:“皇上把六阿哥叫去了,说皇上叫了容侍卫去做诗,让六阿哥在旁听听学学。”
蓁蓁一听没好气地笑了,“他才多大的人,哪在旁听听就会作诗了?这孩子,这回来江南整天就跟在他皇阿玛身边到处玩,没得把心给玩野了,回宫只能守着四方天的时候就要闹了。”
秋华在旁劝道:“主子莫多虑,六阿哥素来乖巧,奴才瞧六阿哥平日里坐得住沉得下心的不止于此,何况小孩子忘性大,回宫后过几天也就把这里的事都忘了。”
蓁蓁听了也只能叹一句:“都是被他皇阿玛宠的,皇上也是瞎胡闹。”
瞎胡闹的哪里只有一个叫皇帝的,在蓁蓁眼里瞎胡闹的皇帝现下觉得瞎胡闹的人简直一只手都翻不过来,恭王此刻正摇着一柄新扇子坐在皇帝下手哼小曲,皇帝“砰”一下又拍了下桌子:“常宁你行啊,你真行,你今日把话说清楚,是不是真准备带回去了?你说!”
皇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常宁骂道:“你别以为老祖宗惯着你,老祖宗要是见着你为了这么个下贱人糟蹋了万金,你看她会不会打死你!”
恭王本来扇着扇子,桃花眼扑棱扑棱地正自得呢,听见皇帝说万金,桃花眼总算正眼瞧皇帝了:“皇兄,你说对了啊,我就怕这个,就怕这个!”
“你知道怕就好!”皇帝总算顺了半口气,“你到京城之前把人赶回去,老祖宗那儿朕就帮你遮掩了。”
“啊呀,人我都已经先行一步送回京城里 。”恭王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主要是怕啊。”恭王凑到皇帝跟前谄媚道,“回京城,恭王府大概要揭不开锅了,要不我把您赐我的皇庄卖了一二,好熬到正月您给赏年份。”
“放屁!”皇帝一下子把自己的扇子给甩了出去,常宁刚想拿自己的扇子挡脸,又不舍得,抱着扇子躲了一尺远,皇帝见状怒斥道,“你还有没有正形了?你但凡有二哥一星半点好,朕都饶了你了,家里沸反盈天是你自个儿的事朕懒得说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