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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着脚步声传来,没抬头,只说:“宝生,回来了?”
秦凝笑:“舅公,是我,我来了!”
“哦,小凝啊,你今天比宝生回来得早啊!”任贵均立刻摘了老花眼镜,开心的笑了起来。
两人正说着呢,宝生也放学回来了,开心的和秦凝打过招呼,就去煮饭了。
秦凝坐着和任贵均说话:“舅公,屹峰哥哥过几日要回来了。”
老人深邃的眼睛大亮:“真的?哎唷,真的啊,这可太好了!哎,你几时知道的啊?”
秦凝低下头:“我……今天才知道的,今天他写信来的。”
“哦……”老人红润的脸扬着,看了好一会儿秦凝,笑着说:
“那最好,那,再好也没有了!小凝啊,你,你十八了啊?”
“呃……呵呵,是啊,舅公,我十八了。”
“唉!你屹峰哥哥,有二十三了吧?”
“呃……我,不知道,好像是吧。”
“咳咳咳,那个,好好,我看差不多了啊,差不多了……”
老人的手,放在膝盖上搓了几下,喃喃的。
秦凝不说话,只看着老人的那只手。
这么尬聊,叫她说什么好呢?
她第二次为人,可却是第一次动心啊!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一老一小一时间都沉默。
总算的,屋子里还有宝生。
宝生现在个子有一米七多了,皮肤白净,五官清秀,穿一件深蓝色的薄毛衣,白色的节约领翻在外面,时髦又干净,是个挺好看的小伙子了。
他快手快脚的准备着食材,一会儿切菜,一会儿烧火的,忙的很。灶间里,都是他的脚步声、切菜声、烧火声。
秦凝在宝生的脚步声、切菜声、烧火声里,终于抬起头,转身问着:“宝生,我帮你烧火吧?你看你忙的。”
宝生再不是畏畏缩缩的小徒弟了,他笑着,朗朗的说:
“不用不用,姐,你陪阿公说话,我一天不在家,阿公多冷清啊,你陪阿公说话就好,我很快就好了。”
任贵均就在宝生朗朗的话语最后,轻轻的叹了一声:
“唉,小凝啊,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你哥哥吗?你要是实在不喜欢他,我,这次就和他说一说,不要再打扰你了,你阿山阿姨写信告诉我,他为了攒着假期,常常的去做别人不愿意做的工作,家里那么近,他都不舍得回,你看这……”
秦凝立刻低下头。
因为,就这最后一句,让她没来由的,眼前蒙上一层迷雾,心口处一阵酸涩。
她就知道,这个麻烦精、自以为聪明的笨男人,肯定就是这样了!
她不敢抬头,不敢说话,就怕心口处的酸涩,会突然的喷薄而出。
可是,她这么沉默,任贵均在心里就叹了一大声。
他等了一会儿,试探着,低低的絮叨:
“唉,舅公实在是老了,老了就总是放不下,这也放不下,那也放不下。你那么乖,舅公就盼着,能有个人疼着你,你屹峰哥哥那么乖,舅公也盼着,能有个人疼着他。
可世上的事,怎么能合心合意呢?总是有了这个没有那个,好像总是有了不足,才是过日子,老天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唉!
那,小凝啊,要不然,这次你屹峰哥哥来,我就跟他说,老天没有帮他安排好事事如意的事,他该知道,没人疼着的时候,也该自己怜惜自己,不要这么执拗,要不然,让你也觉得辛苦是不是?你说,我这样说,好不好?”
秦凝努力的咽下心里无法言喻的酸涩,终于抬了头:
“舅公,不是这样的,老天太忙了,不会安排事事如意的事。我,自己,会安排的。有什么话,我会和哥说的。”
任贵均眨了眨老眼,看了秦凝好久,终于,绽开满是皱纹的笑容:“小凝,那,舅公就放心了。”
秦凝转开脸,嘴角弯勾:“咳咳,舅公,我去帮宝生摆饭。”
三月十五号一早,秦凝在睡梦中忽然醒了。
她立刻出了空间看看,却发现,外头黑漆漆的,天还没有亮。
她起来点了油灯,看了看怀表,不过才四点半。
太早了!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想再睡一会儿,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又进入空间,坐在桌子前。
那片半红半绿的叶子就在眼前,一撂信却已经从左手边,移到了右手边。
她轻轻的打开最上面的一封。
这是成屹峰七三年写给她的最后一封信,上面简短的告诉她,他要回来了。
“……如果火车不误点的话,我应该五点就能到苏州的,就算火车误点的话,我上午也应该能到的。
我会先去书勉姐那儿,把我父母给他们家的礼物送了,我就回来。要是能有车的话,我下午就可以到前进大队的。等我去见了外公,我就来看你……”
那一次,秦凝没看这个信,结果任贵均跌断骨头进了医院,她还给他写了平生的第一封信。
可最终,成屹峰来了,路过清溪公社,先去文化站找她,才知道任贵均进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