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东升慌神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不过三两句话的事,就闹得这么不堪了。
这……以前,他老婆,不都是这么说话的吗?怎么老头子现在忍不了了呢?
任东升就皱着眉和任阿山推着,解释着:
“姐,姐,你不要这样,阿南姐结婚呢,不要这样,我们好好说话,你看,你回东北了,爷怎么办?不还是要我们来的嘛?啊?姐……”
“闭上你的嘴!你放心!就是我回了东北,爹也不靠你们!早就和你说了,爷有了八百块在手,要当儿子当孙子的多的是,用不着你,滚!”
任阿山连推带骂的,把任东升推到路上。
秦凝一看这架势,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还别说,任阿山在,真是省了她不少事,彪悍有彪悍的好处啊!
而始作俑者任雪君这个孩子呢,他还傻呆呆的跟着人看热闹呢,手里还抓着那个铁皮盒子,莫名其妙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像忽然找到灵感似的,把盒子往自己裤子口袋里一塞,像揣了宝贝似的开心,一蹦三跳的去找父母了。
任雪静已经是十一岁的大姑娘了,此时躲在人群后,怯生生的走出院墙门,便开始羞愧的默默流眼泪。
爷爷平时对她蛮好的,但娘一天到晚的算计爷爷,只要去爷爷那里拿到一点好吃的,就给弟弟吃;要是她去帮着做点什么,娘就骂,说没必要,只有不帮忙,偶尔帮一次才金贵,要是常常帮了,爷爷就不当回事了;
上次爷爷去河边洗鞋子之前,明明爷爷说了的,给她一块钱藏起来,不要让娘知道,那她出去上学要是想买什么,就可以悄悄的买。
她很开心,拿了钱,就说帮爷爷洗一下鞋子,爷爷也很高兴,还夸她了,可是娘回来了,劈手就夺了鞋子丢到阴沟里,指桑骂槐的说,“不是秦家好吗?等秦家来洗”。
结果鞋子更脏了,爷爷不得不自己去河边洗,才会掉在河里的,可她,就是不敢把这件事讲出来。
任雪静默默的走到外面,向四周看看,人群轰轰的看热闹,还一起骂她娘,她爹娘和弟弟只好走了,可他们显然又忘了她了。
任雪静脸上的泪更多了,她拿手指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她抬手拿袖子擦,总算擦干净了一点,便看见,秦家的小凝姐姐,手里拉着她的新妹妹站在门口说话,那神情,多么熟悉多么美好啊,小凝姐姐以前也常这么对自己的。
任雪静走了过去。
“凝姐姐……”
秦凝正和许春燕讲呢,到人家作客,不该这样不该那样,耳边响起怯生生的一声。
她愣了楞,转头便看见任雪静满面泪痕的脸。
秦凝心里叹气,这个小姑娘倒是很温和沉静的,但是跟着那样的娘,在家每天受气不说,今后长大了,估计也是会被父母教导成伏弟魔的。
“噢,小静,你,要回去了?”
秦凝对任雪静很温和的笑了笑,并没有给她脸色。
想到自己这身子——秦月珍的身世,秦凝也不想把任雪静和房秀娟混为一谈,而去不理任雪静。
任雪静心里一暖,又怯生生的喊了一声“凝姐姐”,然后低着头小声说:“麻烦你跟爷爷说,等我长大了,赚工分了,我会照顾他的,我,走了。”
说完,任雪静就埋头往父母那边跑去了。
秦凝挑眉。
哟呵,不错噢,不管做不做得到,也是有心了,歹竹出好笋噢!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客人们也陆陆续续的走了,毕竟这个年月没有电灯什么的,太迟了回家,做什么都不方便。
三麻娘子、老六娘子等人,都很热心的帮着秦家收拾东西,周彩凤和毛玲娣像是有千里眼似的,也自动自发的过来帮忙,忙到差不多八点多的时候,秦家院子里便收拾的基本原样了。
秦凝给了三麻娘子等所有帮忙的人好多食物,大块的鱼肉、半只半只的鸡毫不吝啬的给,把三麻娘子几个乐得嘴都合不上。
老六娘子就说:“嗳哟,这么多的东西啊,我恨不得阿南家多办几次喜事!”
周彩凤笑得震天响:“你个老堂客!这说的什么瞎话!”
老六娘子辩解:“怎么是瞎话呢,今后那,小凝结婚,春燕结婚,阿南再生个三四五个,不是很多喜事吗?”
周彩凤难得的很随和,放在了会计娘子的架势,和群众打成一片:
“哎,对对,这倒是我拎不清!哎,那我说,三麻娘子,你帮阿南做了这么好的媒人,顺便帮小凝也做一个呀,那我们也好再来帮忙,拿这么老些好东西了!”
三麻娘子大力点头:“对对,小凝,你都十六了咯!要赶紧的看人家了噢,你看中哪个,三阿婆帮你去说!”
任阿山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说:
“哎哎,小凝这么漂亮的细娘,不嫁乡下的啊!这个事情不用你们操心了,不还有我这个阿姨吗?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谢谢大家帮忙,明天一早来吃碗汤圆吧,谢谢啊,谢谢!”
这就半推办送的,把几个呱噪的妇女送走了。
总算家里安静了。
灶间里,剩秦凝和任阿山大眼对小眼,空气突然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