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凝的心,随着成屹峰的那眼泪,真是惊了又惊。
不知道他怎么回事,但不管什么事,他看起来好悲伤啊!
那种从骨子里溢出来的悲伤,竟然让看着这一幕的秦凝,心也难受起来。
秦凝忽然记起,和成屹峰第一次在沪上相见的场景。
当时,他因为自己的大声责怪,而忽然大喊起“老子喜欢你”的骄傲和嚣张,再对比此时他的悲伤和颓废,秦凝心里,竟然涌起了一股无法言说的酸楚。
他在伤心什么呢?
他似乎不想人知道。
但是……
秦凝怔怔的坐着,不知道自己该装作没有看见,还是该马上走。
而成屹峰,此时更加的灰心。
本来,他还存着那一丝希望,希望自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希望自己假装睡着了,希望秦凝会默默的走了,和以往一样,从不会特别关心他,那么,他或许还有能力,慢慢的舔舐着伤口,慢慢的积聚力量,慢慢的继续给自己希望。
可是,哪里能够想到,一切这么的事与愿违,心比身体有力量,它不顾身体的努力,借着那缠绕在心头的绝望,化作了眼泪,且还怎么止也止不住,不断的流出来。
成屹峰难堪极了。
他是个男人,还是个军人,流血流汗交付生命都不怕,可却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心爱的人面前,悲伤逆流成河!
这使他那燃在心头的微弱火光,又微弱了几分,想想吧,小凝原本就不待见他,现在他竟然还在小凝面前这般失态,小凝哪里还会看得起他呢?
悲伤中夹杂了懊恼,懊恼又覆盖上绝望,成屹峰有那么一刻,希望自己立刻死了。
这反而使他的眼泪更多了。
他明白,他怎么掩盖,怎么假装,都掩盖和假装不过去了。
终于,他抬了手,想要去挡眼睛,想给自己留最后的一丝尊严。
但他已经忘记了,他的左手上,还挂着输液的针头。
秦凝一直看着他,看他忽然抬手,眼看着要去拿挂着针头的手背去擦眼睛,秦凝立刻抓住他手。
随即,她一只手握住他手,一只手掏出手帕来,还头转了一下,看看身后没有人看见,就一下子把手帕裹在成屹峰脸上,一把狠擦。
然后,她又转头看看,确定任阿山父女并不在看他们,她才低声凑近成屹峰,低声说:“哭什么?木鱼敲坏了?”
她热热的气息吹在成屹峰耳边,还带着一股浅淡若无的栀子花香味,她的语调带着平时熟悉的伶牙俐齿,但也带着少见的善意和关切,沉浸在绝望中的成屹峰,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猛的睁眼,定定的看秦凝。
可是,看不清,秦凝猛擦过,但他依然泪眼模糊的看不清。
他又想抬手,却终于感觉,秦凝拉住他的手紧了紧。
成屹峰有那么一刻,以为自己在梦中。
他隔着朦胧的泪光,看秦凝。
秦凝放开他手,把手帕塞在他手里,又低低的凑近他,说了声:“什么事啊你,出息!”
不是错觉,小凝真的在和他说话!
成屹峰立刻感觉,自己的心上,那些裂痕,似乎可以看见似的,瞬间就修复了,光洁如新,且跳动了起来,蓬勃而有力。
他抬手,拿帕子自己擦了擦残余的泪光,看秦凝。
他的小丫头,瓷白小脸一片坦荡,红唇粉嫩一片生机,她的眼里,有真诚的关切,有浓浓的疑惑,但唯独没有以往常常用来对付他的不屑与鄙夷。
她离的很近,还特意的拿身体挡着后头的人,她,应该是在为他维持他的尊严。
成屹峰怔怔的看着,心情复杂的无法言喻。
她,真的是在关心他吗?
他,该接受她的这种关心吗?
而秦凝,看成屹峰并没有再流泪了,她便站了起来:
“咳咳,阿姨,哥还在睡着呢,我有事先走了,我明天再来。”
任阿山转头看看儿子,儿子眼睛还红着呢,但眼神锃亮,人也似乎一下子有了生气,睡什么睡啊!
任阿山再骄傲,这回是不服气不行。
她暗自叹了口气,满脸笑容的说:
“小凝,多坐一会儿,你看,你舅公还念叨你呢,还有啊,前几日屹峰就跟我说了,医药费都是你垫的,我这都还没给你钱呢,你坐一会儿,我也跟你好好说说话,阿姨也该好好谢谢你。”
可秦凝已经离开座位了:
“不了,阿姨,我这会儿真的有事,阿姨不跟哥一起回去东北的吧,那不是还住着呢吗,到时候一起回我家,我娘看见你,肯定高兴得不得了。”
任阿山偷瞄一眼儿子,儿子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秦凝呢。
任阿山便又拉住秦凝说话:
“对,我暂时不回去,你舅公这样,我也不放心,我等他出了院,安顿好了我再走,哦,还有你娘,说是几号办酒席?我这忙的都忘了!”
“六月八号。再迟天气热,菜啊什么的容易坏,等舅公出院,我也得赶紧回去帮我娘办这些事呢。”
“真的辛苦你了,还好有你在,我这个阿姨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