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衣物也很简单朴素,但宁婧不傻,还是能看出,自己被换上的,根本就是一袭火红的嫁衣。
这是什么意思?魏弨和霍天师按理说是要来灭口的吧?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刻,让她换上这种衣服?
不管是什么原因,宁婧都涌现出了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仿佛即将面临的,是比死更可怕的局面。
两个婆子收拾好东西退出去后,霍天师重新出现在了门外。
宁婧略微后退了些许,捏紧了拳头,质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快要到子时了。”霍天师捊了捊白须,忽然道:“你可想听听,当初我是如何让重伤的主人活下来的?”
宁婧下意识就知道他没好话,硬邦邦道:“我不想听。”
“与你息息相关,也不想听吗?”霍天师摇摇头,笑道:“续命之术乃逆天之法。不但需要我的道行来加持,更重要的是,必须寻找到一个身心纯洁的妙龄女子,作为血祭之祭品,于子时与主人行过夫妻之礼,再挖其心肝,放七日血,便可将那名女子的阳寿吸注到主人的身上。”
很多玄邪术法,都有严格的执行标准。要经过行礼拜堂的那一步,才算是行过夫妻之礼,不可马虎。所以再怎么着,嫁衣还是要有的。
宁婧的脸色骤然惨白。
原来他们竟打算将她“物尽其用”到这个地步。既然等不来颜千澜,也不可能放她活着离开了,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她来续命,这样就不用浪费时间再去找另一个姑娘了。
就在这一刻,霍天师的表情似乎凝滞了一下。
与此同时,宁婧也听到了,从她身后大开的窗户吹来的夜风里,竟夹杂了一丝清脆的银铃之声。不止一个在响,而是叮叮当当,连成了此起彼伏的一片。仿佛是一面琉璃铸成的透明高墙正在绽裂。
这是——阵法被触动了,有妖怪在闯阵!
宁婧的心脏骤然一沉,与她不同,霍天师在怔愣一瞬后,眼中就涌上了难以置信的激动神采,大喝道:“快!布阵!”
同时摆了摆手,门外守着的人砰地一声,重新把房门锁上了。
宁婧踹门无果,只得提起了裙摆,跑到了窗边,极目远望,心脏也在狂跳。
宅邸中的镇妖阵发着妖异的紫光,流动的空气仿佛也有些压迫人心。所有的天师藏于暗处,严阵以待。空气中,环绕在四周的银铃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到了震痛头壳的地步,但不管他们往哪个方向看,都看不见闯入的妖怪在何处。
这些人毕竟只是镇上的天师,最多收过几只小妖,从来都没遇到过成百上千的银铃齐响的情景。敌暗我明的状态让他们毛骨悚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语气慌乱,低声议论——
“奇怪,不是有妖怪么?究竟在哪里?”
“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到?”
“我也没看到……”
“不行,所有的银铃都在响,靠这根本判别不出他的方位了……好强的妖气……”
……
宁婧死死地捏紧了窗栏。
颜千澜真的来了么?不对,她还在怀疑什么,这个时候会出现在此处的,只可能是颜千澜啊!
宁婧回过神来,左右扭头,辨不清方向,便往空气高喊:“千澜!你快点走!这是陷阱!这个院子藏了十八个天师,布下了驱妖法阵!”
她喊声才落下,银铃声却更加密集了。猛然间,一阵刺耳的碎裂声绕着院子转了一圈,仿佛是外延的数千银铃被一只无形的手活生生地捏碎成了碎末。爆裂的锐利银片飞迸出来,将守在阵外的魏弨和几个死士的身体割出了无数短促的血痕。
寂静的夜空中,爆出了连片恐惧的叫声。藏匿于暗处的天师们仿佛被一股蛮横的力量揪了出来,一个个都人仰马翻地摔飞到了远处,手里牵连着的金弦也一根根地崩断了。
精心准备的阵法竟然被轻而易举地破坏了,坐镇于镇妖阵中心的霍天师震惊不已,来不及躲避,就被阵法反噬,猛地喷出了一口血。
一抬头,他余光里便掠过了一抹黑影,心道不好,立即抹掉了鲜血,抖着手从衣襟里掏出了几张符咒,咬破手指绘符,大喝一声,将符咒朝那黑影甩去。
这是他最擅长、也是杀伤力最高的收妖符,压制一只未曾度过天劫的妖怪是绰绰有余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几张押上了他大半道行的黄符,根本没能飞到那黑影的身上,便在半空悬浮并自燃了起来。那火焰是暗蓝色的,妖异又华丽地跳跃着。烧了一会儿,几道黄符却没有变成灰烬,那上面的血红色符文慢慢扭曲变化。突然,它们又动了起来,硬生生地改了个方向,被拍回了霍天师的那边。
“狐火……”霍天师不敢置信地脱口了一句,几道燃烧的符咒就已经拍到了他的心口上。霍天师目吱欲裂,一声痛呼没出口,就已经像个没有重量的木头人,被拍飞到了远处,口吐血沫,晕死过去了。
方才,还在人数和前期准备上有着压倒性优势的天师一方,竟然被不费吹灰之力地扫平了……
宁婧抓住窗栏的手一颤,心脏猛跳,似有所觉地抬头。
——她看见了一只无比美丽、优雅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