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的时候,竟然变得比原本更沉重了些。仿佛是卸下了水果后,又装入了另一种不会动的重物。
当天下午,冯家将回乡的计划提前了。一家人低调地驱赶着马车,离开了偃春。马车钻入了白雾飘飞的林野之中,转瞬就失去了踪迹。
四周围的人们在半个月前,就知道他们很快要回弁州了。故而这点异常,完全没有引起众人的怀疑。
……
当夜,宁婧一个人留在药庐里,看诊,吃饭,休息,静候天黑的来临。
霍天师一行人,假意离开偃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想必只要还能感觉到颜千澜在偃春,他们就不至于趴到药庐的围墙上看。
从午时到天渐渐昏暗的十多个时辰里,山峦尽头的天空浮现出了金灿灿的云霞。
越是靠近子时,这种暴风雨前的安逸感,便越是明显。
其实她现在的心情很是矛盾。既有恐惧和紧张,也有着担忧和希冀。若是霍天师那一行人今晚来到了药庐,那就说明她的瞒天过海之计成功了。他们也决计不可能找到颜千澜了。若他们没有如约出现,那她是安全了,却要重新担忧颜千澜那边的情况。
深夜,烛灯如豆。
她执着一卷书,静静坐在了药堂里,等候客人的到来。
子时正。夜风拂开了临窗的竹帘,吹得书页猛然翻动,哗啦哗啦声不绝于耳。安静的院子里,忽然传来了吱呀吱呀的推门声,一阵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宁婧的汗毛一根一根地竖了起来,慢慢抬起了头,死死地盯着门口。
两扇虚掩的木门忽然被推开了。果然,门外赫然站着一身道袍、目光精明的霍天师,以及几个她未曾见过的、却同样作天师打扮的中年男人,似乎是他寻来的帮手。
宁婧恰到好处地做了一个惊讶的表情:“怎么是你们?”
霍天师的手中还执着一个铜制的罗盘,瞅见开门后见到的人竟然是她,喜色凝滞,化作愕然。他连忙低头,念念有词,手中罗盘的指针犹在飞速转动。忽然,他捏得罗盘“咔”地一声,差点儿裂开,倏然睁目,死死盯着宁婧:“换命符?!颜千澜在何处?!”
“你在说什么?”宁婧皱眉:“前天晚上,我与千澜吵过一架,他便不见踪影了。你们见过他么?”
她这么说,是故意在这些人面前装傻,一口咬定是“颜千澜自己发现了涣灵符的秘密,偷偷在与她换命,以借机逃走”。这番说辞,为的是撇清关系。为此她必须和平时一样留在药庐里,才能表现她真的对一切都不知情。
至于结果会如何,她心里并不是很有底。
最好的可能,便是这些人信了她的话,也不为难她一个毫不知情的普通人。
但宁婧心知,这些人更可能是半信半疑,多半会恼羞成怒,扣下她,以后续验证她说的话的真假。
出逃,解救……都是之后才需要考虑的事儿。只要让颜千澜今晚安全离开偃春,不被抓到,她也活过了今晚,便是她最想要的结果了。
果然,霍天师大喝一声:“先把她给我带走。”
……
宁婧被他们带到了一处藏匿在深山中的宅子里。
这是一座距离山下城镇不远的无主之宅,似乎是在经年战乱中荒废下来的。占地虽大,院墙却都攀满了深绿的藤蔓,结着白花花的蜘蛛网。屋顶年久失修,凝固着渗水后发黄的陈旧痕迹。只有其中环绕一个宽敞院子的几个房间被临时收拾了出来,当做了暂住地。
霍天师这一行人,其实也拿不准事情的真相到底是“宁婧故意放走了颜千澜”,还是真的是“颜千澜不顾旧情,利用换命之符,踩着她逃出了生天”。若是前一种可能,那就正好说明了宁婧与那狐妖之间有着深厚的情谊。等那狐妖恢复过来,绝不可能会一走了之,一定会赶回来救她。明知有陷阱,也会义无反顾地踩进来。
如果是后者,那么,继续关着宁婧,也威胁不了颜千澜,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想知道是哪一种也不难。只需要扣押着她,静候三天,看那狐妖会不会现身就行了。
宁婧被带入了那座大宅中,进入了一间打扫干净的会客堂里。一抬头,就见到了那个曾经奄奄一息地被抬进药庐的疤面人,正端坐在了高椅之上,一双阴鸷的眸子打量着她。看样子,他已经完全好起来了,与当日半死不活的状态比,判若两人。唯一不变的,是那些仍然遍布在他皮肤上的丑陋疤痕。
霍天师拢着手,站在了他的身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宁婧。
宁婧被推在了地上,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是那则叫做“农夫与蛇”的寓言故事。
疤面人审视了她一会儿,冷声道:“那只狐妖,现在在何处?”
“什么狐妖?你们说千澜是狐妖?你们莫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她此时心神不定,正好与“被告知身边人是妖怪”之后应有的震惊和慌乱情绪对上了,让人一时之间分辨不出她这反应的真假。
那疤面人胸膛微微起伏,忽然转向了霍天师,责问道:“天师,你之前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不是说事情已经办妥,会万无一失的么?!你还要我保持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