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
谢善文这次不仅给乔家送了信, 还给陈家送去信。
送去陈家自然是送给宁渝母亲李桂芝的,从前宁渝情况不明朗,加上考虑到母亲在陈家的情况, 所以自打去年头一回寄信时给母亲报了个平安后, 便很少再给她寄信,宁渝只让谢善文帮忙常去看几次她。
但这次局势稍稍有点松动,加上孔帆到底是能力卓越之人,他下放后不知耽搁多少的项目, 所以院里有不少人重提让孔帆回城工作。
孔帆能恢复工作,宁渝这个瞧着像是受了连带责任的学生自然能。
只是院里虽是这么想的,有些地方却并不这么觉得。
于是扯皮争吵,也不知上演了多少轮的“友好交流”,结果依旧没有达成一致。
但能提起这事儿, 能把这事儿拿出来摊开说就是小胜利了对不对?
趁着这次机会,谢善文便打算跟宁渝通个电话,顺带把宁渝昨天刚寄来的信送去陈家交给李桂芝。
陈家住在食品厂的家属楼里,分的房子稍大, 住的是三楼的三居室。
谢善文特意在上班时间来。因为李桂芝并未上班,只在家里全心全意照顾一双儿女。
他敲门, 李桂芝开门见到他时眼睛惊喜一瞬,而后又抿抿嘴迅速压下去, “小谢来了,快进来吧。”
谢善文微笑:“李姨最近可好?”
说着, 他进门后放下水果,掏出信说:“这是宁渝昨儿寄来的。”
李桂芝给他倒水, 然后坐在沙发上, 手臂环抱冷哼道:“他哪里还记得我, 他一颗心估计都在纱厂的老丈人家吧。”
“怎么可能呢。”谢善文笑笑道,“我上次去绵山看他,宁渝朝我问您的事儿问得非常仔细呢。”
“他哪里懂得问我呢,我这个亲妈就是顺带问问的吧!”
可说归这么说,李桂芝终究忍不住拿过信封,似是随手拆开,看到儿子熟悉的字迹后眼泪滚落,转过身擦了擦后赶紧把信又塞回信封藏进口袋里。
李桂芝岁数并不算大,宁渝父亲还在时两人算是恩爱夫妻,当时家里条件也好,她十多年来就未曾工作过。
后来嫁来陈家,丈夫多少也是个食品厂的领导,不说过得多好但吃穿肯定不愁。
所以她活到现在不说养尊处优,但生活过的绝对要比当下大部分人好许多。
要说她这辈子经过的波折有什么?一是疼她的父母相继离世,二是爱她的丈夫意外去世,三便是儿子突然被下放。
她能称得上是活得没心没肺,却没法说是冷心冷情。真要是解剖内心,她甚至觉得三个子女里自己付出感情最多的还是大儿子。
大儿子像他爹,又自小贴心懂事和她亲。她与前夫是原配夫妻,感情甜蜜之时诞生的孩子总要更让人喜爱些。
什么时候变了呢?
或许是她改嫁后。
她在没和宁渝父亲结婚前就与老陈有过一段感情,因为父母不同意两人便分开,半年后和宁渝父亲结了婚。
之后的日子也是她梦中的好日子,她早忘了老陈,早忘了当年的事儿,甚至能坦然地把这事儿拿出来与丈夫聊聊天说说笑。
直至丈夫去世后,早年丧妻的老陈常来看她,找了她好多次,说还是喜欢她。她并没当回事儿,心里惦记着丈夫。
可是,一个人的日子太难熬了。
儿子每天去学校,她面对的是空荡荡的房子,吃饭时面对的是空荡荡的饭桌,晚上睡觉时手边也是冰冰凉。
午夜梦回,她也会孤独。
她没有工作,没有朋友,更没有处得好的邻居。她是没人陪伴没人说话的。
所以老陈追求她追求了两年,她心中就莫名热乎起来,仿佛又回到年轻时候。
宁渝在父亲去世的那段时间常看见老陈,等她对宁渝说想和老陈结婚时,宁渝这孩子难得红了眼,没有反对却好似和她有了隔阂。
后来几年隔阂越来越深,她又成了家有了儿女,宁渝也娶妻生子。
李桂芝很难过,但她有了新的家庭,后悔也无法回头。加上多年让人捧着哄着的生活使得她也无法先低下头和宁渝好好说说话,母子俩隐隐之间好像在僵持,一僵持就是好几年。
于是好好的母子仿佛处成了亲戚,宁渝平常对待丈母娘甚至比对待她更亲近。
李桂芝知道谢善文总是去纱厂,去了干什么?不就是送信吗。
她心里气宁渝忘了她这亲妈,却也晓得宁渝恐怕是顾忌着老陈。
在平复心情的短短半分钟里,李桂芝好似把多年的事儿在脑袋中过了一遍。
甜的酸的苦的,快乐的难过的后悔的……于是眼泪越擦越多,压根止不住。
谢善文顿时慌了,忙道:“李姨,真不是宁渝不愿意寄给您,实在是他怕自己给您带来麻烦!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