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慧芳来孟家的这两天,十分勤快,劈柴挑水都抢着干。
她也知道自己就是个蹭住的,生怕讨人嫌,见到活就上前抢着干,就连李氏都拦不住她。
可是慢慢的,这种小心翼翼,又好像稍微变有了一些变化,从心底最深处慢慢滋生出一丝不甘心来。
孟家从外面瞧着一般,跟这条街上的普通人家看上去并没有区别,可是关起门来的日子却过得着实不错,顿顿有菜有肉。
想起之前,她在家连吃一顿大米饭都觉得奢侈,可是孟家却是顿顿大米饭,丝毫不以为意。
她心里既自卑,又从自卑中涌出渴望来。
如果…如果这样的生活是她的,该多好啊!
她自卑于现在自己生活境况的糟糕,甚至于面对昔日的好姐妹孟云,她都开始嫉妒她。
嫉妒她有靠谱的爹娘,和善的兄嫂,优渥的家庭条件。
过两年,李婶肯定也会为孟云选一个好婆家,让她一生幸福无忧,而她……
葛慧芳想到这里,悲从心中起。
同样的起点,甚至于刚开始孟家还不如他们家,现在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葛慧芳过年就满十六了,现在的女子一般十四五岁就要定下亲事,婚事准备个一两年,十六七岁便要出嫁。
葛家之前还过得去的时候,王氏觉得自己的女儿样样条件都好,肯定得精挑细选,找个最好的婆家。
挑三拣四中,葛慧芳被耽误到现在还没有定下亲事。
现在王氏突然去世,而葛慧芳的婆家迟迟没有定下,现在又要守孝三年,等三年后她都十九了。
一个十九岁的大姑娘待字闺中,到时候哪里有什么合适的好人家,最后要么就嫁一个有缺陷的男人,要么就嫁与人做填房。
“芳儿姐姐,你在想什么呢?”孟云一进来就看见葛慧芳两眼空空,呆呆注视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于是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一晃。
葛慧芳撇下头,轻声说:“没想什么呢。”
“云云,你没跟你嫂子去摆摊吗?”
孟云笑的天真烂漫,“嫂子说,让我在家陪陪你,今儿个不用我去呢。”
林秀自然不只是这个意思,其一葛慧芳毕竟是客,不好将她一个人放在家里。
其二今日孟平远也在家读书,毕竟男女有别,葛慧芳更是待嫁的大姑娘,若让两人单独在家,恐怕与两家名声都有损失。
让孟云在家陪着客人,合情合理。
葛慧芳咬了咬嘴唇,倏的抬头望向孟云,“云云,我想起上次锦绣坊老板娘让我去拿点帕子回来绣,你可以帮我去取一下吗?”
孟云疑惑:“芳儿姐姐,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葛慧芳为难的笑笑,晃了晃自己手中正在做的绣品:“我想抓紧时间把这些做完呢。”
孟云听她这么说,倒不疑有它。芳儿姐姐这段时间为了多挣些钱,一直在拼命做绣品。
望着孟云跑了出去,葛慧芳接着穿针引线,一针一针将手里的帕子绣完了。
这时候她才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
书房里,孟平远正在练字,这么多年,他都坚持每天练半个时辰的字,风雨无阻。
古有书法大家洗笔成墨池的故事,孟平远不敢与之相比,他并没有书法上的卓越追求。
他练字,一是为了静心,偶尔读书心中烦躁,便提笔练字。
二是为了考试,一手好字无疑将为他的卷面加分,虽然这种目的有些功利,但事实确实如此。
一丝幽香飘来,他抬眼望去,窗外的红梅上还有点点白雪,这残雪衬着红梅越发的冷傲,也让那暗香中带了一丝冷冽,让人倍感心旷神怡。
孟平远忽然来了兴致,想将这红梅傲雪图画下来,送给林秀以留作纪念。
这是他们成婚后的第一个冬天,她送他寒梅,他便以此入画,回赠于她。
葛慧芳端着茶杯站在外面,透过窗户,看着孟平远正兴致勃勃的低头作画,丝毫没有注意到她。
她放低了脚步声,悄悄的走近,只见画纸上红梅残雪,几笔勾勒,就让她内心震撼。
是那种女子对才华的天然崇拜。
葛慧芳想,孟大哥自小读书聪慧,才华横溢,想必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她已经错过了一次机会,现在她要为自己创造第二次机会。
“砰砰砰——”随着一步步靠近,葛慧芳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心要跳出胸腔似的。
十几年循规蹈矩,她从未处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今日算是放下女子的矜持为自己拼一把了。
“孟大哥——”
“啪嗒_”孟平远正在专心致志的作画,身旁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吓他一跳。
他笔尖一顿,一滴墨水就这样滴在画纸上,缓缓晕开一团,整幅画就这样毁了。
可惜了,就要完成了。
见孟平远将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葛慧芳紧张的端着茶杯的手指都在颤抖,但是她不能退缩。
“孟大哥,喝杯茶吧。”双手捧着茶水抬高,低着头,不经意间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
孟平远看了她一眼,就撇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