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毕,一行人将梅鸿雪送去了梅香园安顿。 高德狄屠架着马车来到宫门口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了,宫门守卫看到两人的脸便麻利地放行。 待念汐的马车缓缓驶过迎月门,那侍卫首领便招来一个小兵,命他将九公主回宫的消息报告给揽月宫。 果然,马车刚在宝栖宫门口停下,便有一排宫人早早地列队门口候着,为首的侍女笑吟吟地迎了上来,客客气气地将念汐扶下了马车。 这阵仗有点大,念汐仰着脖子瞧了瞧红木牌匾上宝栖宫三个金漆大字,有些胆怯地回头看了一眼之淮。 之淮满眼鼓励地向念汐一点头。 念汐便由着侍女们簇拥着往宫内而去。 国主吩咐过了,说是今日九公主回宫,要在揽月宫设下家宴,为九公主接风洗尘。 于是念汐便跟个娃娃似的,被侍女们带进澡盆子里洗洗涮涮,又拎出来套上华丽的宫装,再按在梳妆台前涂涂抹抹。 再出门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之淮提着一盏八角宫灯立在念汐房前,正望着一树的海棠花出神,忽然听得身后房门开了,便提灯转身。 念汐一袭红色宫装立在阶上,鬓云欲度香腮雪,眼波盈盈,朱唇含笑,耳后两支绿梅银钗点缀在满目华贵之中,平添了几分清冷孤傲。 之淮竟看得生出一分错觉来,恍惚是时空交错之间,他作为新郎等在廊下,转身便瞧见了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 怔愣间,念汐已行至身前:“走吧,有些来不及了,路上你快跟我讲讲,待会儿该怎么应对。” 之淮却是一副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敷衍样子。 “你怎么了?”念汐驻足询问。 整个队伍便也停了下来。 领先几步带路的侍女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便也停下脚步静静等候。 之淮此刻方如梦初醒一般,低头继续赶路,念汐便也跟上,整个队伍又重新动了起来。 “既是家宴,你按你的心意来便可。”之淮眼神落在那精致繁复的八角宫灯之上,薄如蝉翼的灯笼壁上,画的正是才子佳人月下邂逅的浪漫场面。 他顿了顿又添了一句,“你不是一直想要学习医术吗?若是国主问起,你便如实回答。” 念汐瞧着之淮精致的侧脸,乖乖地说了句:“知道了。” 之后便是一路无话,直到灯影幢幢的揽月宫遥遥在望。 念汐提着裙子缓缓拾级而上,侍女们提着灯笼随侍左右,之淮则停在阶下树影里,将自己的脸埋在了黑夜里。 念汐赶到的时候,国主并八位公主王子已经到场落座,待她跨过门槛而来时,便有满堂的目光齐齐向她射来。 深吸了一口气,念汐强忍住扭头去找之淮的冲动,勾起唇角,装出得体的微笑和镇定来,靠着出场人物头顶上金光闪闪的个人简介,念汐同在场的亲眷们一一行礼打招呼之后,在国主的右下首缓缓落座。 因着是给念汐接风的家宴,故而念汐的位置也安排地靠近上首一些。 对面的大公主已过不惑,素来端庄自持,此刻望向念汐的眼神多了一分慈祥。 “今天晚上看到念汐啊,我就想起当年,我出外游历的那些日子,谁能想得到呢,一晃眼儿,都已经二十六年过去了。” 按照月坤的传统,皇室女子即将年满十五之,际需外出游历一番增长见识,六月为期,六个月过后便要回月坤行及笄之礼,紧接着的便是谈婚论嫁。 所以,接着大公主起的话头,国主开口了:“是啊,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记得你回来的时候,可是把大驸马也一起带回来了。” 来了来了,一唱一和,直奔主题。 当年大公主念梅游历归来,成功俘获了当时月坤第一公子相玮的芳心。 相玮不仅外表俊逸非凡,更为人称道的是那全国独一家的吹箫技艺,曾引得月坤无数少女为之倾倒,素有“相郎萧声起,长街人不尽”的美谈。 所以念梅的及笄礼和婚礼是一起办的,所谓十里红妆,双喜临门,大抵就是如此。 婚后两人琴瑟和鸣,念梅为了相玮不再纳宠,一时传为佳话。 念汐偷偷觑了一眼念梅左手边坐着的相玮,确实是生了一副好皮囊,不过倒也不至于到引人倾城出动相看的程度。 要是这样便倾城了,那之淮出街还不引起全国轰动,整个洛州自燃啊。 想到此处,念汐不自觉地低头一笑。 国主瞧着念汐嘴上噙着的一抹笑意,误以为她是想到了什么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