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竟不知平日里寡言少语的闵兰也会拿她打趣,经那一副正经语气说出来,直引得人哭笑不得。 无法,她只得竖起双手无奈投降:“好姐姐们,饶了我罢。” 几人又嬉笑了一阵,姜离方钻了空子,提起水桶逃也似地往院里走去。 天气炎热,花坛里的蔷薇经烈日灼晒,已蔫了大半,姜离取来水瓢,舀来桶中剩余的水浇灌花朵。 水流沿着绿叶落下,洇湿下方干燥结板的泥土,不过须臾便被吞噬殆尽,在泥板上留下深褐色的湿痕。 姜离盯着那处看了一会儿,心中的躁意消散大半,她放下水瓢,抬眼环顾四周,只见偌大的院子里,宫人往来,穿梭其间。 再抬头,便见天气晴好,柳绿花红,长春宫俨然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 一夜惊雷骤雨,消散了四分暑气。 午时,膳堂内。 “听说了么,胡管事落井那事……” 姜离夹菜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坐在前桌的内侍,忍不住眉头微蹙。 这几日水井闹鬼之事在宫人间传的沸沸扬扬,俨然成为了一桩茶余饭后的谈资,随着时间的推移,并未被人忘却,反而越传越玄乎了。 只是今日,故事的主角多了一人。 “你应当不知道吧,陆生与胡管事素来有仇怨,他先是害死了胡管事的干儿子,现如今又害死了胡管事,可见此人睚眦必报,手段残忍……” 胡说八道! 姜离摔下筷子,面色一沉。覃勇德被处死乃是罪有因得,何时与陆生牵扯上关系了? 前桌那两个内侍似是发现了什么稀罕事,愈发兴奋起来,旁桌的宫人听了,纷纷探头靠近,想要分食八卦。 “你们说的是前些日子晋升的陆监生吧?” “正是此人。” “难怪呢,平日里便见他与陆管事不合,原来隐患便是从那时埋下的。” “想不到此人心思如此歹毒,胆敢草菅人命,皇天后土,还有没有王法了?” “嘘——你不要命了,在内廷妄论王法,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他陆生都敢害人性命,我还说不得了?” 姜离推开碗筷,豁然站起身,几步作一步走到前桌,指着那内侍的鼻子怒斥道:“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嘈杂的人声陡然消散。 膳堂陷入一瞬间的死寂,紧接着,有数道探究的目光射向姜离。 只见她来势汹汹,柳眉倒竖,架势十分唬人。 几个内侍看着眼前这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妮子,一时间竟被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姜离发了通火,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若是继续待在此处,恐招人非议。 于是她恶狠狠地剜了带头造谣的那人一眼,拔脚便向外走。 出了膳堂,行在宫道上,姜离心中郁闷难消,记在原地踌躇了片刻,脚步一转,往长春宫相反的方向走去。 一路打听,姜离摸索着来到陆生所居的锡庆门东边的值房处。 还未靠近,远远地便见一个面生的内侍迎面走来。 离得近了,那内侍脚步一顿,停了下来,目光在姜离面上扫过,随后“咦”了声:“你是来找陆生的?” 姜离眉心一跳,诧异道:“你我素未谋面,怎会知晓我的来意?” 素未谋面……刘锦朝天翻了个白眼,幽幽道:“姑姑繁忙,记不大清楚我这号人物也属正常。” 这语气,细细品味还真觉得有几分熟悉。姜离的脑海中倏地浮现出冰天雪地之景,以及那一筐筐红罗炭…… 复抬起头,眼中划过一丝了然,这不是那日与陆生结伴同行那小子么? 姜离恍然大悟,忍不住伸出食指,指着刘锦道:“原来是你啊!” 恰逢此时,陆生从屋里走出,见姜离神色欣喜,与面前那人谈笑风生,不由得眉头微蹙,走上前来。 “怎么了?”他看了眼刘锦,发问道。 刘锦回过头,见人来了,颇有眼力见地往一旁闪去:“你们有事便先聊着,我忽然想起有些要紧事要做,就先走了。” 说罢,脚底抹油一般,一溜烟地走远了。 姜离竖起的食指还未来得及放下,见状,讪讪地转过身,看向陆生。 这位被流言蜚语裹挟着的内侍,此刻正好端端地站在她的身前,好似全然不受影响。 姜离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