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真是怕极了,抓住身前那人就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双手铁钳似地将其锁了个牢靠。 因其力道太大,直将人撞得后退几步,姜离也不管不顾,将头埋进陆生怀里,好似只有这般,身后那溺死鬼才不会追上来。 那道尖细可怖的声音确也没再响起了,概因她的声音太大。 天地之间,唯有她的闷闷的抽噎声:“呜呜呜……有鬼啊……“ 陆生被冲撞得措手不及,又怕摔着姜离,双手下意识地抬起,却又不敢再继续动作,悬在半空,只虚虚拢着。 垂眸便能看见小宫女的头顶,以及她微微耸动的肩膀,陆生忽觉心中有一块地方坍塌下去,犹豫片刻,他指节微蜷,随后轻轻落下,在姜离背上拍了拍:“别怕,没事了……” 他对于哄人一事,技巧实在是生疏,只反反复复说这一句话,直到姜离哭够了,缓过神来。 怀里已被捂得热烘烘一片,姜离在那青灰色的衣襟上蹭了蹭,在意识到自己方才都做了些什么后,身体一僵,迅速地抬起头来。 似是对她的举动早有预料,陆生侧过脸,往一旁躲去,这才没落得尴尬的下场。 尽管如此,他的耳尖已飘红一片。 “对,对不起!”姜离仓惶地收回视线,松开陆生,向后撤了一步,垂下头不敢看他。 二人面对面而立,皆是无言。 俄尔,姜离吸了吸鼻子,打破了这片宁静:“方才的事,让你见笑了。” 这事于她倒是并无损失,可陆生被她这番大力地冲撞,却是生生受了大罪,可只见他面色平静,未有一丝恼怒。 想来当真是顾及她的面子。 姜离心中愧疚难当,忽听陆生道:“无妨,只是这世间并无鬼神之说,方才你可是见着什么,或是听见什么了?怎的吓成这样?” 姜离愕然地抬起头。 陆生不信鬼神…… 这倒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本也不信的,可穿进书中本就超脱了科学范围,桩桩件件怪事又逼着她不得不信。 心中这么想,却也不能将实情诉诸于口,思忖了片刻,姜离斟酌着开口道:“方才我路过水井……” 顿了顿,她继续道:“就是胡管事失足落入的那口井,我走得好好的,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又听见好似有人……在唱戏。” 说到这,姜离飞快地抬眼观察陆生的脸色。 但见对方静静地回望着她,听得专注,并无一丝诧异,只是眉头缓缓蹙起:“世间诡怪之事,无非是有人在背后作怪,不足为惧,你只当今日没有听见过奇怪的声音,安心回去。” 陆生的目光越过姜离,向远处安置水井的黄瓦亭看去:“我会上禀梁总管,会有人将此事调查清楚。” 听他语气笃定,定是心中自有一番论断,姜离不由得跟着松了一口气,再看向陆生,心虚道:“原是我大惊小怪,草木皆兵了。” 闻言,陆生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姜离红扑扑的鼻头上,忽觉有些好笑,忍不住弯起唇角:“这也是人之常情,并非是你大惊小怪,若是你仍是害怕,以后躲着些便是。” 姜离讪讪笑着,连声应“是”,心中却暗暗叫苦。 她今日路过那口井,本就是心存侥幸抄近路,谁晓得那怪事竟叫她碰见了? 可当真是流年不利。 - 目送着姜离进了长春宫,陆生了却一桩心事,转过身,面上渐渐染上一层阴霾。 行至建福宫西侧的花苑,翻过矮栏,穿过长廊,来到黄瓦亭下,陆生垂下目光,盯着水井上方的青石板静静打量。 耳畔唯有簌簌风声,以及三两声微不可闻的虫鸣,静待许久,并未听见姜离口中的脚步声,遑论是太监唱戏的声音。 向前踱了几步,绕至水井后面,陆生眸光微动,随即缓缓蹲下身去。 水井背后因常年避光,寻常人并不会留心此处,是以,在此处积了厚厚一层黄沙和灰尘。 眼下,这处不易察觉的角落里,厚重的尘土之上,几只杂乱的脚印分外明显。 观其纹路清晰,应当是才留下不久。 心中有了推测,陆生站起身来,抬脚向外走去,行至阳光下,那股阴气森森之感终于消散开来。 陆生回身遥望着那口水井,右手抚上腰间的新制牙牌,眼底冰冷一片。 果真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 长春宫内,耳房一隅,姜离从水桶里捞出一块湿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