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鞘算好风向风速,让船顺着海流的方向漂,安心地走下梯子。 那个年轻人在翻着她给他的书,从灯下抬起头来,见她换了一件白色的蓝线袍子,惊讶道:“青鞘,我可以问吗?你是在哪里洗的澡?” 她这才想起来:“忘记告诉你了,去隔壁。” 仓库在卧舱下方,可以通过梯子下去,但其他几个舱室并不互通,只能从梯子上去再从另一间舱室的入口走下去。 芫苏跟着她走下梯子,见识到了船上另外几个舱室。 这些应该在他一上船就介绍给他的,但青鞘随心所欲惯了,忘记了。而那个年轻人不知为什么也没有提起来。 “水循环间。”她指了指。 这个窄小的房间里有一架笨重的出水机器,可以取用淡水,旁边都是错综复杂的机器和线路。房间里还有另一个用帘子和高高的门槛隔起来的小隔间,想必就是洗澡的小间。 “火与温度的房间。”她带他到了另一个舱室。 这个房间里有着厨房应该有的一切,灶台锅炉,温热干燥。除此以外,和水循环间相似,它也有一个小隔间。 青鞘拉开小隔间的帘子:“把衣服晾在这里,很快就会干。” “我之前还以为衣服应该晾在甲板上晒阳光,居然是在内室吗?”芫苏问。 “外面空气湿度那么高,能晒干才有鬼。”她嗤笑道。 他不好意思地笑:“我是笨蛋。” 甲板上方漆黑无比。 一大片水包围着孤独的船。 芫苏抬头看了几眼,夜空里没有星月,看来那片黑色中是密布的阴云。 “下雨了。”他擦去手背上的小雨点。 青鞘打开舱板:“赶紧下来,雨很快就会下大了。” 合上舱板,雨点浇打在甲板上的声音已经清晰可闻。 海上的疾风骤雨来得很快,几乎是瞬间,笼罩了小船。 船身开始摇晃,颠簸得有点厉害,桌上的灯跟着跳跃,所幸木箱特殊的构造让它们一格格地互相卡着,没有到处移动。 从饱满的云层里落下来的雨水重重地砸在甲板上,几乎震耳欲聋。 “过来。”青鞘从身后的木箱里取出一件东西来。 芫苏不明所以地顺着狭窄的过道挪过去。 “如果觉得声音太响的话,戴上它。” 她手里的那件东西是一对护耳套,蓝色布料里塞了不少棉花,看起来柔软蓬松,连接护耳套的是一个弯月形状的固定网。 忽然船外打响了一个雷。 雷声忽如其来,像是向着小船直冲来的一样,轰的一声,震动了整个船体。 桌上的灯一下子灭了。 年轻人脚下被木箱绊了一下,正要站起身稳定重心,高大的身材让他在低矮的舱室里无法站稳,狠狠的一下磕在了舱板上。他“嘶”了一声,在摇晃的船体里最终还是无法保住自己的重心,向前一跌,好巧不巧跌进了青鞘的怀里。 “对不起……”闷闷的声音传来。 他撑着双手想要起身,又被摇晃的船舱一甩。 芫苏的脸微微涨红了,用手撑住旁边的木箱,忽然感觉到胸前被推了一把,借着这个力道终于站稳了。 是她帮忙推了他一把。 船外的雷声一下比一下更接近船体,几乎感觉要把这艘船都劈开。 青鞘正在翻书,转头看见那个年轻人窝在木箱床里,又变成了小乌龟状,便好心问了一句:“莫非你害怕打雷吗?” 他双手抱着膝盖,侧着头看她,小幅度点了点头。 “那你过来。” 芫苏果然跌跌撞撞地又越过木箱过来了,戴着耳套。 她伸手在他额头上一按。 温和而绵缓如微风的感觉通过筋络窜到芫苏的四肢百骸。 “现在安心去睡觉吧。”她说。 次日,海上天晴。 芫苏醒来的时候还有点恍惚,他走上甲板去找青鞘。她正坐在船头补渔网。 “昨天那个是什么?谢谢你。” “是梦术,没听说过吗?” 青鞘抬起头来,手里的动作停下了:“睡得好吗?” “睡得很好,也做了很好的梦。” “那就好。” “信,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需要信使?”芫苏终于问出了一直盘亘在心里的疑惑。 <